这通电话是余烈打来的，他的语气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横冲直撞，他先“喂”了声，问方便聊会吗？

  因为是六月的首日，莱阳工作任务很重，他和团队正在与一位歌手交流剧本，等下午摄影棚布置完毕就要开拍。

  但余烈牵扯的人太多了，除了嘉琪还有恬静。

  所以莱阳捂着手机给众人道声歉，快步走出会议室，来到一处可以抽烟的露天阳台，边点烟，边问对方有什么事？

  “李良鑫在你那儿吧，能帮我约一下他吗？”

  “你不能自己约吗？”莱阳吸口烟道。

  “嘉琪把他电话号删了，我手机里的也被删了，所以我只能联系到你。”

  “……”

  莱阳怔了下，反问：“嘉琪为什么删？她不想你联系李良鑫，不想离婚了？”

  余烈明显气息有些波动，但随后他用一种高傲态度说：“我不想回答。”

  “呵呵，你可真给我气笑了，我还不想听呢，你自己想办法去，挂了！”

  “等会！”

  余烈用力喊了一嗓子，又长吁口气道：“那我告诉你，你能帮我吗？”

  莱阳的确无语了，他听出来余烈真像个没长大的小孩，虽然年龄不小，但也许是生活环境的孤僻，也许是从小被宠溺，总之他除了脾气臭，真的不算是有心机的人。

  说真的，要抛开一切不谈，他和康复前的嘉琪还真挺配的……

  “说话？！莱阳？”

  “在听，你先说，说了我再想想。”

  “……行，你要敢耍我就死定了。”

  莱阳又一次被整笑了，但他没再开口。

  “前阵子嘉琪和我吵架了，原因对你不重要，总之吵架时他把李良鑫的电话号全删了，通话记录也清空了，不让我联系。”

  “那什么意思，她不离婚了？”

  “……不是不离！是跟我吵架，是冲动之下的举动。”

  话是这么说，但莱阳深深吸口烟，结合自己对云彬情况的掌握，大胆的分析了一波。

  因恬父对嘉琪的排斥，导致嘉琪怂恿余烈夺权，也是，余烈要是没有任何权力，那也就没复仇的利用价值。

  在争夺过程中，也许嘉琪还怂恿余烈去找他妈妈寻求帮助，但或许遭到了什么抵抗，所以两人会吵架。

  嘉琪为了刺激余烈，暂停了和李良鑫谈离婚，所以删除电话号就是在释放信号，释放一个自己也可能会随时离开余烈的信号……！

  莱阳手指有些发颤，嘉琪的心机这么厉害了吗？

  还是说这已经不是心机了，这是她活着的、要做的唯一大事，她在日夜筹划！

  那她到底对余烈有感情吗？

  对李良鑫呢？

  电话那头，余烈又嚷叫着让莱阳说话，他说实在不行给他电话，他自己去找。

  “找了干什么？谈离婚啊。”

  “废话，难道谈感情啊？”

  “呵呵，余烈你不当脱口秀演员都可惜了，真的。”

  “别说那些没用的，给不给号码，痛快一点！”

  “我给你没用啊，现在的关键不是李良鑫要不要离，而是嘉琪还愿不愿意离，我实话告诉你吧，嘉琪有一项技能很厉害，那就是背电话号！”

  这点莱阳还真没撒谎。

  记得嘉琪在没治疗前，有一次就靠记忆拨通了自己的电话，当时莱阳也好奇她怎么做到的？

  后来是李良鑫说，嘉琪小时候就很喜欢记她爸爸手机来电，后来她就记自己的，她怕谁打个电话让自己一去不返，从而丢下她一个人……

  当然，这段回忆莱阳没说给余烈，他也不再管那边信不信，匆匆说了句“你还是去找嘉琪好好谈吧”就挂断了电话。

  莱阳虽然身体重新回到会议室中，可心却飞了。

  他深深感受到云彬内部的乱，由内到外，越来越乱。

  在这种情况下，恬静可以照顾好她自己吗？

  ……

  六月首周的周末，杜西又一次向莱阳发出“诚挚”的邀请，他说包间都订好了，想和他一醉解恩怨。

  自从那次罚款后杜西老实多了，外加莱阳也成为了普斯传媒的股东之一，所以杜西和他那几个手下最近表现的确不错。

  不但没使坏，还在很多事情上很有眼色。

  这种人，真是可以把脸拉下做人，这是莱阳唯一服气的点。

  所以这顿饭，莱阳赴约了，在杭州滨江区、之江路的一家名为“潮居餐厅”的阳台包厢。

  餐桌正对面就是钱塘江，这条历经千年风霜的江水盈盈的环抱着这片土地，像一支温柔的手臂，揽住人世的繁华，任由雨打风吹，起楼沉月，它依旧是那么宁静祥和，彷佛在用生命做一曲献歌，献给那些浮游般短暂生命，却又自诩为王的凡夫俗子……

  望着江水，难免会让人思绪宁静，想的也就多了。

  直到杜西满上了一杯白酒，递来一支烟，莱阳这才回神望着他。

  “说吧，反正就咱们两个人，你约我肯定不光是一笑泯恩仇吧。”莱阳点染了香烟，吐了一口道：“再说了，只要咱们好好做事，也没有什么仇。”

  杜西连连说是，随即又夸赞道：“阳总，呵呵……我实在是不太喜欢叫莱总，体谅哈。我呢，是真没想到您能和苏总合作，苏总看人眼光特准，他看上的未来一定都是人中龙凤。”

  “客气了，客气。”

  “那我不客气了啊，阳总，来，咱们先干一杯。”

  砰~

  酒杯相撞，一饮而尽。

  杜西边倒酒边说：“说实话呢，我带着兄弟们来做这个综艺，最开始是肖导许诺我，这节目一定很有前途，我们又是脱口秀演员，要是火了，未来回上海做剧场也是很有好处的。”

  莱阳嗯了声，继续听着。

  “那现在呢，节目的前途我是更加看好了，但说实话，我和兄弟们的前途却越来越渺茫，呵呵。阳总你看哦，股东股东咱没本事混上，那不说了，咱没那命，可最起码出镜露脸这事……您现在的做法我能理解，毕竟僧多肉少，公司现在全力在捧你，还有袁晴和李点他们，但是阳总，好歹也给兄弟一点发展机会嘛。”

  杜西做出一副苦笑模样，又自倒了一杯酒，随后举杯看上莱阳。

  此时此刻，莱阳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曾经自己一度被杜西等人逼到无力反抗，哪里能想到还会在今时今日看到他这幅奴颜婢膝的面孔。

  喝了一杯酒后，莱阳面不改色道：“你错了杜西，我没有要阻碍你的路，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自己走出来的，而且我没认为你在绝境，也没有故意打压你……”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没说你打压我，我是说……如果可以，接下来明星访谈这儿，给我匀一点露脸的机会。”

  杜西咂咂嘴，继续道：“当然，我这个人也从来不白占人便宜，阳总你只要愿意帮我，那我也愿意帮你打探一些上海的消息，毕竟我也有好多哥们在帮你关注着恬总的事。”

  嘶~

  这话，说的莱阳很不舒服，极其不舒服！

  但他忍住了，他依旧毫无表情地远眺钱塘江，道：“恬总和我早都没关系了，我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有些兴趣。”

  “什么？”

  “就是你啊。”

  莱阳看向杜西：“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也就只有一间脱口秀剧场，而且收益也不咋滴，怎么忽然就在上海开了好几家，而且上次你还说可以给我提供资金帮助，到底是哪位大老板这么赏识你呢？”

  杜西的面色忽然凝固了，此时一股江山拍打在潮岸边，发出呼啦的声响，随后，淡淡的水沫子迎风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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