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雅和程霈去了柴房，其余人回了自己的院子，大家都知道程雅还有事要做，也没有多做打扰，见她无事便都散了。

  程霈看着程雅眼底的疲惫和忍耐有些担心的看着程雅问道“小妹，你可还好？”

  从周宅出来前，锦绣看她脸色有些苍白，还给她匀了些胭脂，看着气色好些，竟还是被程霈看出来了。

  程雅笑了笑道:“受了一点内伤，无大碍，我抽时间调理一下就好，大哥放心！”

  见她这么说，程霈很是担心，但看程雅也不打算再多说，只嘱咐了她一句身体为重便不说话了。

  柴房里，张华唯恐那人再自尽，将他结实捆了，还喂了蒙汗药，看到程雅进来，从院子水缸里舀了一瓢冰水将人泼醒。

  那人醒来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除了满脸的不屑，半点反应也没有。

  程雅走到那人跟前端详了他一阵儿，三十五六岁的年龄，精瘦，面容普通，皮肤微黑，打眼一看，倒像个匠人，扔人堆里绝对不会有人注意。

  让程霈和张华先出去，程雅要自己审。

  这人刚才抬那一下眼皮，程雅就注意到了，他眼中精光四射，在鬼蜮绝不是无名之辈。

  程雅提了张椅子坐下，也没有问他什么，只是简单将昨夜狐月山人发生的事娓娓道来，那人起初还满脸不屑，后来就瞋目裂眦，口中不断重复着，“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不会，是莫先派你来的吧，跟你一块来的那个弟兄应该已经跟他团聚了，说起来，黄泉路上他们倒是不寂寞，你若是现在去了，你们鬼蜮的人倒是可以在地府接着做生意了，毕竟人还挺齐全的。”

  那人起先还猩红着眼，一副要把程雅生吞活剥的样子，到后来便如同泄了气的猪尿泡，蔫了。

  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他们之间并没有相互扶持的情意，所谓的效忠说到底效忠的是鬼蜮每月十五分发的解药。

  看着那人失神般的样子，程雅接着说道:“那两生花我也看过了，说是毒不如说是蛊，而恰巧我可以解此蛊，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不着急。”

  说完，程雅便要离开，那人眼珠急转，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看着程雅即将迈出柴房，急声喊道:“你当真可以解毒？”

  程雅步子没停，声音轻缓的说道，“你可以不当真！”

  那人看程雅已经打开了门，急忙说:“我信，我信你的话，只要你给我解毒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程雅回头看着她温婉一笑，“还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这么巧，我也是，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我告诉你，都告诉你，你别走我求你了。”那人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程雅就知道，没有人喜欢被人控制，即便做杀手，也要做个自由自在的杀手。用毒控制终究落了下乘。

  这人是丙字辈的，叫丙六，是京城这块儿分管刺杀的一个小头目，平时都是从莫先手里接任务。

  傍黑天的时候从莫先那里接了单子，他便依据单子上提供的住址先派了两个人踩点，谁知那两人一去不回。

  丙六料到这个宅院里的人不简单，担心派出普通杀手不能应付，还白白折了人手，便亲自来了。

  他们没想到程宅内竟布置了天罗地网，刚摸进程霈的听风居就被逮了个正着。

  跟他一块来的是个新手，谨记着鬼蜮的条规，见被抓了便立马吞了毒药。

  丙六年龄大些，更加惜命，犹豫了一瞬便被打晕了过去，等再醒来就发现被绑在了这里，还被起出了藏在牙齿里的剧毒。

  鬼蜮里条规严苛，任何人之间都不许互相打听，当然他们也不相信任何人，因为鬼蜮里的信任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

  可是时间久了，随着在鬼蜮的地位越来越高，有些事即便不问不听，也能从自己经手的一件件事情中悟出来。

  丙六除了招出他知道的京城之外的几个据点，还说出了对鬼蜮之主的一点怀疑。

  他觉得鬼蜮之主就在京城，而且还是身处高位之人。

  话说前年春天，南平郡王得了几盆十八学士，开了赏花宴，邀请的京城里的权贵一起赏花。

  丙六因为接了个任务要盯人，便易容做了端茶递水的小厮混进了赏花宴，赏花宴上，丙六借着替客人打理衣服的空也靠近十八学士看了几眼。

  丙六有个有个不为人知的长处，就是对味道尤其敏感，他很多次能够出色的完成任务都是靠了他敏锐的嗅觉，这是他的保命的底牌，他从没对任何人提起，即便偶尔被人察觉，他也都遮掩过去。

  丙六记住了十八学士的味道，却在当天晚上回到狐月山地宫时，正好碰到离开的鬼蜮之主，匍匐在他脚下时又闻到了这个味道。

  而且丙六还交代，鬼蜮之主的身形并不很高，尽管戴着面具穿着宽大的衣服，可依然遮不住消瘦的身形。

  甚至丙六怀疑，鬼蜮之主可能是个女子，若是男子也是个瘦小的男子。

  这倒是出乎意料了，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不管是男是女，总有揪出来的一天。

  如此，那南平郡王宴会上的女客倒是要多留心了。据说那南平郡王王妃早逝，只有个侧妃操持府中事务。

  程雅听完边想边往外走去，丙六在后头急得大喊，“你还没给我解毒呢！”

  程雅回头，“今儿不行，这几日我很忙，过几日我腾出手来再帮你解毒。”

  丙六实在是担心，他见过因为没有完成任务，毒发身亡的人，肠穿肚烂，全身血管爆裂，足足痛苦了两个时辰才咽气，只见了那一次，丙六就学会了彻底的服从。

  丙六想起毒发的样子，眼中满是恐惧，看着程雅说:“你不会是逗我吧！”

  程雅看着丙六认真的说道:“我言出必行，定会在十五之前帮你解毒。”

  说完程雅推门出去，留下丙六还在点着头嘟囔，“我信你，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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