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谦摸着蛇身，眼中有了不舍，“在你离开之后，我不慎受了伤，又放血饲蛇，身体亏空的厉害，若是继续供养它们，怕是没几年了。它们还连着你我的性命，如今我只能把它们交给你了。”

  云谦把手腕往前伸了伸，靠近程雅说道:“来，你摸摸它们，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程雅看着靠近自己的蛇头，心里明明有恶心厌恶的感觉，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靠近，冰凉的触感下，蛇身缠上程雅的手指，晃着脑袋打量程雅，好似一个好奇的孩子，眼里懵懵懂懂。

  碰触的一瞬间，程雅心底无端升起喜悦，居然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她脸上笑容绽开，看着云谦说:“好奇怪啊！这是怎么回事？”

  云铮咳嗽一声，“其实，它就是你，是另一个你！”

  “啊！这怎么可能？”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程雅无法理解。

  云谦温柔的看着绕在程雅指尖的蛇说道:“阿雅，共生若以人血滋养孵化，便魂魄相连，视同一命了。”

  “阿雅，你平日是不是特别爱睡觉，尤其是受伤之后。”

  “嗯！”程雅点头，自从她在这具身体里醒来就特别容易犯困。

  “你忘了，蛇也是要休眠的，只不过你是人，没法像蛇一样休眠一整个冬日，所以也只是平日犯困，受伤犯困。”

  程雅恍然大悟，“竟是这个原因，我还一直以为是我修炼的功法的原因。”

  又转而想到云谦的身体，问道:“那你的身体，可有办法痊愈？”

  云谦点头笑道:“自然是有法子的，朝云也一定给你说过了，我的脉象没有任何问题。其实只是这两个小家伙太能吃了，你不要小看它们，我真是有些养不起它们了！”

  一下子接受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程雅有些消化不了，她看着在自己指尖寻觅的蛇头才想起今日是初一，那不就是共生进食的日子吗？

  看了看天，已近子时，再过一会儿，初一就过了，程雅着急的道:“今日就是初一，阿谦，我该怎么做？”

  云谦敲了敲另一个蛇头，另一个蛇头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不甘不愿的往程雅这边游走，两个蛇头分别在程雅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停留，一个抬头看着云谦，一个回头看着程雅。

  “阿雅，你要从心里告诉它们，你愿意供养它们，但凡你有一丝不情不愿，它们都不会吸你的血的。”云谦边咳边说道。

  程雅伸出手指学着云谦的样子摸了摸蛇头，奇怪的很，她心里再也没有对蛇的厌恶，反而因它们而欢喜不少。

  两个蛇头感受着程雅的心意，终于在她的指腹咬了下去。指尖微疼，两个蛇头吸吮着鲜血。

  程雅专注的看着两个蛇头，眼神愈发温柔，眼前开始模糊，脑袋开始眩晕，她摇着头极力的控制自己，可终究抵不过，甚至连思考都没来的及便趴在了桌子上。

  云谦看着趴在桌子上的程雅，手抚在她脸上，温润的笑容里添了几分冷酷道，“阿雅，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单纯，还是这么容易被骗。”

  屋门打开，走进来一个黑衣服的嬷嬷，看了看趴在桌上的程雅道:“主上，可以了！”

  这赫然就是朝云口中那个从巫族跟随云谦回来的哑巴嬷嬷。

  云谦收回手，看着自己的手指说道:“人心真是个难测的东西，当年我知她对我有情，我对她也有意，若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是愿意跟她拜堂成亲，平凡一生的。可世事难料，巫族圣女是不能与外族通婚的，否则会受到诅咒，我便是那个被诅咒的人，活不过二十五岁。”

  云谦说到这里，转头看着程雅说:“阿雅，或许我命不该绝。巫族古籍里有书:‘两情相悦，命格强大者，可二世为人，共生破诅咒。’我机缘巧合进了公主府，却没想到还遇到了你，你便是那个能破除诅咒之人。重箭伤你之时，我亦感同身受，救你，也不只是私心。阿雅，你是我唯一动过真心的女子，可皇室之人的真心能有几分，你不是早该明白了吗？”

  云谦抚开程雅额间碎发，轻轻的吻在她的眉心。片刻之后，他站起来，脸色冷凝，再不复一点温润，声音无一丝起伏的说道:“嬷嬷，带她下去吧！”

  黑衣嬷嬷扶起程雅往外走去，出门的那一刻，云谦说道:“嬷嬷，留她一命吧！”

  黑衣嬷嬷停顿了一下道:“是！”

  屋里，云谦拿过程雅吃剩的那盘点心，捏了一块慢慢吃着。他吃完了一块点心，擦了擦嘴边的点心渣子自嘲道:“阿雅，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点心，你竟没尝出来，你的真心又有几分呢？”

  云谦脸上挂着冷漠讽刺的笑，将盘子扔到桌上，走到门口，看着外面昏暗广袤的天空，身上气势凛然，这哪里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云谦，这分明是波谲云诡中叱咤风云的南晋摄政王赵明谦。

  四夷馆内只住着南晋使团，赵明谦住的是个三进的院子。几乎所有的明卫都在院子外，院子里只有几个暗卫分布在不同的角落里。

  院子里很安静，今儿又是初一，天色阴沉，无一丝亮光，整个院子淹没在黑暗当中。

  黑衣嬷嬷带着程雅一路来到后罩房，打开最里边的一间，将她往地上一扔。

  屋里布置了一个奇怪的祭坛，程雅就在祭坛中间，黑衣嬷嬷坐到一侧，口中念念有词，还往程雅身上撒着些不知名的东西。

  那东西异香难闻，那条缠在程雅手腕上的蛇开始躁动。

  蛇身扭动，两个蛇头交缠扭曲，伸着舌头发出“嗤嗤”的声音。

  蛇身随着扭动开始涨大，慢慢的，竟然长得与成人手腕差不多粗。

  两个如同成人手掌般大的蛇头分别咬在程雅的两个手腕上，程雅体内的血液被疯狂的吸走，不过片刻，程雅便形同枯槁。

  黑衣嬷嬷看着芳华少女转眼间便如同朽木，脸上笑容扭曲，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黑衣嬷嬷又取了一罐药粉，轻轻的撒开，一股甜腻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

  蛇身开始萎靡，滑落在地，嬷嬷踢了程雅一脚，打了个响指。黑暗中走出一个黑衣包裹的人，立在嬷嬷身边拱手行礼。

  “把她扔出去吧，扔远一点。”

  黑衣人领命，提起程雅准备出门，却看到属于程雅的那个蛇头咬住程雅的手腕还没有松开。

  嬷嬷走上前，使劲拽了拽，没有拽动，她冷笑一声，“没用的东西，你既然愿意跟着便跟着吧！”

  嬷嬷说完，从旁边桌上拿了一把刀对着蛇身分叉处砍了下去，蛇身分离，疼的两条蛇都剧烈抖动着。

  黑衣人提着程雅和那条蛇便出了四夷馆，借着夜色掩映，一路出了城，将她扔在了茫茫大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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