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伶舟才刚刚抬起来的手也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无所适从。

  凛冬渐消，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斑驳地洒在木质地板上。程茗染安坐在他身边，她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握成拳，仿佛想要将心中的委屈和痛苦都紧紧锁住。

  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遮盖不住自己微微颤抖的肩膀，虽然现在什么也没说，可是就骗我眼前的表现就仿佛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她这么多年的苦难和酸楚。

  季伶舟就坐在一旁，看着她颤抖的背影，心中又何尝不是充满了自责和心疼？他深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而起。他想要去安慰她，又或者是道歉，却又不知从何做起，因为这样的话其实也已经说过无数遍了。

  他现在只是默默地守在一旁，任由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涌来。程茗染的眼眶渐渐泛红，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滑落。她深呼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情绪，这样的举动已经反复做过无数次了，可她还是失控了。

  当她抬头看到季伶舟那自责和心疼的眼神时，她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眼泪决堤，犹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滑落。

  季伶舟见状，心中更是愧疚难当。他轻轻地伸出手想要为她拭去泪水。但是，他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他害怕自己的举动会让她更加伤心，更加痛苦。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程茗染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哽咽。

  季伶舟听到她的话，心中更是如刀割般疼痛。他知道自己应该为她解释，应该为她道歉。但是，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他只能默默地守在那里，任由她的眼泪和委屈如同洪水般淹没了他。

  这一刻，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变得无比遥远。按照小时候的两人的关系，他们两明明就应该是最亲密的才对，但是现在却像是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之前的那些事情都说过去了，可他们都明白那些从来都没有过去，这会成为他们两人一辈子也消除不了的隔阂。

  “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他好像是在问她，但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如果是以前，我或许会用身不由己这句话来为自己开脱。坐在这个位置上我有太多需要去在意的了，我不能有一丝的差错，所以不管对谁，我都会抱有最大的揣测，这或许就是原因。”

  “但是现在我发现我好像没有办法用这个理由为自己解释，因为正确的判断本来就是我应该做到的，是我的误判导致了一切的不公，所以……我该是错的。”季伶舟看着程茗染，神色里面也认真了很多。

  他忌惮程家，不信任程家，所以有了不放心的念头，那他就不能允许任何隐患的发生，而消除隐患最好的方式就是斩草除根。

  也正是因为自己的这种心态，所以才会牵连到程茗染。可是话说回来，程茗染其实什么错都没有。她一直都是无辜的，即便自己对程家有意见，那也不应该将这所有的过错算在了程茗染的头上，导致她这么多年来的委屈与酸楚。

  再者，为君者无情，但却不能完全无情。他原本只想收回所有的权利，斩断所有的不确定，消除所有潜藏的隐患，可……这些事情都太果断了，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意愿。

  这样的决定会误伤很多人，会导致更多无辜的人为自己这样的决策而付出更惨痛的代价。这本来就是自己的一个失职，也是判断上的失误，所以现在的季伶舟才会说，他现在没有办法用身处其位而无可奈何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

  因为这说服不了其他人，也说服不了自己。可如果连这样一个理由都没有了，那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又更加让人可恨了？以前好歹有个自欺欺人的理由，但是现在就真的完全是个错误。

  季伶舟叹了口气，他也曾无数次的反思过，可是即便自己反思出了结果又还能改变什么呢？又或者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能弥补之前的那些错误？

  他自己都很茫然应该怎么去弥补，有再多的悔恨有什么用？他除了能对程茗染好一点，再好一点，还可以做些其他的什么吗？

  程茗染其实刚刚在听到季伶舟这番话的时候是有一些意外的，她没有想过季伶舟会说出这样的话，尤其是季伶舟刚刚说没有理由再去开脱吧？

  “我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程茗染突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去发泄。

  季伶舟知道她心里面肯定还没有完全放下，其实比起现在这个样子，他更喜欢程茗染可以放肆哭出来。

  “好，那就先一个人待一会儿，有什么事情就叫下面的人去做，或者叫我也行。等晚上外面有篝火会我再来叫你，今天晚上应该会很热闹。”季伶舟终于放弃了这个话题。

  程茗染点了点头没有做回应。

  “明天我带你去打猎，让你亲自感受一下。”季伶舟又跟着说了一句，毕竟今天确实是还没有来得及，程茗染肯定是想去的，那自己也不可能让他留下这个遗憾。

  程茗染依然只是点头，现在的她好像对什么事情的兴趣都不大。

  季伶舟没在说什么，只是又看了眼前的程茗染好几眼，最后才选择转身离开。

  程茗染没有看他，也没有要挽留的意思，直到季伶舟彻底的走出了营帐，她心里面的那道防线才慢慢的松下来。

  这或许也是应了那一句话吧，有戒备心在，所以两人之间一直都不是坦诚的。只是很可惜，虽然两人都知道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好像一直都是无解的。

  季伶舟离开这里之后就一直站在门外，他其实并没有走远，只是在屋子里面或许压力更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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