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之火如具备生命一般，滚滚荡开时，并没有无目的地扩散，而是随着朱雀奶奶的意志，直奔那扑向自己的妖兽，要将其烧成灰烬。

  然而，那头元婴中期妖兽却是不闪也不避，迎面冲来，它张开巨口猛地一吐，一道巨浪喷涌而出。

  那巨浪并非凡水，具备了灵与意，化作一个青年女子的模样，这女子模样的巨浪微微一笑，双臂展开，水浪铺展，当即化作一片大海般，直奔朱雀之火而去。

  噗嗤噗嗤。

  当二者碰撞在一起，水浪被焚烧化作水雾，这四周天地间弥漫起雾气，那青年女子模样的水浪在那朱雀之火恐怖的力量下，被焚烧殆尽。

  但这也削弱了朱雀之火的力量。

  使那妖兽咧嘴一笑，一翅膀拍向朱雀奶奶，巨大的翅膀掀起烈风，力道强大，与朱雀奶奶拍击在一起。

  二者纷纷倒退。

  “找死！”朱雀奶奶脸上杀机浓郁，她眼神冷厉，从那妖兽身上移开，转向薛空，而后又快速地寻找何贵位置。

  发觉他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被薛空身上那妖兽的一根触手吊在半空，何贵双臂被妖兽触手刺穿，浑身血淋淋的。

  何贵原本萎靡不振，此刻在双臂被刺穿的剧痛下，一下子惊醒过来，惨叫起来：“师父，救我！！”

  “薛某耐心有限，道友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薛空面色如常，望着朱雀奶奶平静地开口说道。

  “城中修士与凡人民众十几万，我若将朱雀大阵打开，他们必被妖物屠杀，你也是人族修士，难道不在乎同族生死，却要相助妖族！”

  朱雀奶奶语气放软，她发现自己进退两难，打算劝诫。

  薛空微微摇头，不再言语。

  他身下妖兽似有所感，再次探出两根触手，洞穿何贵双腿，粉碎其骨。

  “啊！！！”何贵口中再次发出凄厉的惨叫，叫声惊人，就连饕餮兽城中的修士听后，也是浑身泛起冷意。

  “他们跟你无冤无仇，他们的生命在你眼中究竟算什么？以全城十几万人的性命替你的目的铺路，如此恶行，跟禽兽有什么区别，你这等魔修，人神共弃！！”朱雀奶奶尖利道。

  “他们是人，或是妖，有什么区别？”薛空淡然道。

  朱雀奶奶瞳孔瞪大：“你说什么？”

  “饕餮兽城建造至今，以猎杀妖兽，夺取妖兽身上价值贩卖为生，数百年或者是数千年，在这悠久的岁月中，被他们杀害的妖兽不计其数，妖难道就不能报仇么？”

  薛空双眼极为平静，如深渊之下的死水，不起波澜：“在你们人的角度上看，杀妖天经地义，在它们妖的角度上看，吃人同样无可厚非，可在我的眼中，妖与人没有区别。”

  “人能杀妖，妖亦可杀人，生命万物皆平等。”

  “无论是杀妖还是杀人，跟我的身份，都没有关系，不管我是人，还是妖，亦或者是你口中的禽兽，都可以去做。”

  “你身为元婴后期修士，枉你修行数百年，却仍旧看不透这个道理，我很失望……在我等修士眼中，这些弱小的生灵，只要有其价值存在，便可以随意掠夺，他们没有反抗与选择的资格。”

  “这就是强者为尊，修真界的真理，不正是如此么？”

  “你！！”朱雀奶奶一时语噎，竟不知该怎样去反驳薛空的说辞。

  修真界的确是强者为尊，只不过，即便是强者，也要在一定程度上在意人道，若是罔顾他人性命，便是魔修，为人所不耻。

  她没有想到，薛空的念头已经偏执到了这等程度，将人与妖混为一谈，认为都可以杀，而没有自身立场。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魔修。

  甚至在他心中，或许自己做的从来不是错事，而是走在一条极为正确的道路上。

  这一点，朱雀奶奶不敢苟同，更不愿去听。

  她心底一片冰凉，心中十分明白，自己遇上的不是普通魔修，他的意志力之坚定，恐怕无人可以更改。

  “这就是你给这群妖兽的条件，攻破饕餮兽城后，允许它们随意屠杀修士，以报数百年之仇么？”朱雀奶奶声音渐渐平静。

  弄清楚薛空所想，她不再激动。

  薛空轻轻点头。

  饕餮兽城中的修士与凡人听到薛空的话，看见他点头，一个个刹那就红了眼睛，各种谩骂声四起，如排山倒海般，从饕餮兽城中宣泄出来。

  薛空却浑然不在意，置若罔闻。

  “你修道，究竟是为了什么？”许久之后，朱雀奶奶轻轻一叹，问出这个从未问过别人的问题。

  在此刻，尽管她认为薛空是个偏执的魔修，却也将他当成同辈看待，情不自禁去询问他修行的道路与目的。

  “长生！”薛空语气坚定，毫不迟疑。

  “唉。”朱雀奶奶摇头叹息，她的目光从薛空身上移开，落在何贵身上，那浑身鲜血淋漓之人，依然在惨叫着。

  朱雀奶奶目露不忍，却还是坚定道：“何贵虽是我一手养大，亲如母子，但老身绝不会为了他一人，令饕餮兽城全城人族被妖兽屠杀，若何贵身死，为了十几万人而死，那么他死得其所。”

  “但他死后，在老身余生的生命中，定会追杀你至天涯海角，以报此血仇！”朱雀奶奶猛地盯向薛空，眼中杀意十足，透露出威胁之意。

  “死得其所……我所杀的每一个人，都死得其所，他们是我修行路的砖石。”薛空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朱雀奶奶的威胁与要追杀言语。

  对方的决定没有让薛空觉得意外。

  世间总有那么一些人，甘愿舍弃对自己重要的人或物，去拯救无关之人的性命，这些人或许是大义凛然，是正直无私的，薛空会敬佩他们，却不会去学习他们。

  噗嗤一声。

  薛空身下妖兽再次探出一根触手，这一次直接洞穿何贵心脏，惨叫声戛然而止，何贵死了。

  唯一能够要挟朱雀奶奶的手段，被那妖兽摧毁。

  朱雀奶奶用力地闭上双眼，来压制心中悲伤与怒火，但她颤抖的身躯，却将她出卖。

  饕餮兽城中，一众修士在听到朱雀奶奶那话后，个个感动不已，流着泪，走出朱雀大阵，来到朱雀奶奶身后。

  他们神情坚定，要与朱雀奶奶并肩而战。

  这将是一场惨烈的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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