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室时已经将近十二点，陆行舟是寝室中唯一没有睡觉的人，他依旧在和安妍打着视频，我想问问他们是否已经见面，却眼尖的看见那块精致的手表已经被陆行舟戴在手腕上。

“回来了？”

“嗯，你们聊，我睡了。”

“好。”

简单的问候过后，我也洗漱上床给姝瑶拨去语音电话，我们没有像陆行舟那样和安妍聊天，只是小声的互道晚安后像从前一样入睡。

接下来的日子简单的让我觉得有些无聊，有课便上，没课便偶尔接一个小型演出，没有了逸舟的牵挂，我也可以去认真的学一学言钰要求的乐理，准备在苏诗颖演唱会上唱的歌，只是偶尔忙不过来时去帮忙缓解压力，本以为我会就这样一直安逸到国庆，可现实总是不尽人意。

凌晨三点我迷迷糊糊的听见有电话铃声，我以为是某些骚扰电话大半夜闲的没事干便没有去接通，可一连好几个电话也吵的我难以入眠，我拿起手机刚要关机却发现这通电话竟是许清欢打来的，我不知道这么晚她找我会有什么事，可却莫名有些心慌。

我下床来到寝室外有些手抖的滑动接通键，开口问道：“这么晚，什么事？”

“奶奶快不行了，她想见你最后一面。”

许清欢一句话让我瞬间精神，我的心从没这么如此剧烈的跳动，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重复道：“你说什么？奶奶怎么会…？”

“哥，你快回来吧，回来我再和你说。”

许清欢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我呆愣在原地还没从刚刚的消息中缓过神，当我意识到究竟会发生什么后连订机票的手也止不住的颤抖，我快速穿好衣服飞奔到校门口，在无尽的黑暗中坐上前往机场的出租车。

飞机只有早上七点的一架，我在机场着急的快要将头发全部挠掉，不安绝望充斥着我的内心，直到飞机落地我的心依旧无法平静，我回到这座刚刚参加过葬礼的城市，越接近医院越是心慌，我不敢再去靠近那个生死别离的地方，甚至有些想要逃走。

我按照许清欢发来的地址来到病房，奶奶的两个女儿和我爸爸脸上都有明显的泪痕，爷爷坐在另一个病床上低着头，我走进病房时他们齐刷刷的看向我，我想见见奶奶，可却好像来晚了一步，奶奶平静的躺在病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我轻声喊了一句奶奶试图唤醒她，可好像一切都晚了。

我半蹲在病床边握住奶奶冰凉的手，趴在病床上低着头，我好像真的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冷血，没有感情，我想要哭，但眼泪却在此刻倔强的不肯流出，我只能不断的深呼吸来缓解内心的堵塞，可奶奶手上的温度却将我的心变的同样冰凉。

我沉默的放下了奶奶的手，转身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的身上，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过年时还好好的奶奶在半年后突然去世，甚至没有一点征兆，我看向一旁的许清欢示意她和我出来聊聊，没有人阻拦，我们就这样从众人的目光中走出病房。

我自认为许清欢是没有理由骗我的，那帮自以为是的大人或多或少都会以各种理由来歪曲一些事实，甚至不把真相讲给我听，我和许清欢找到一个角落坐下，沉默了一小会我率先开口道：“奶奶是因为什么走的？怎么这么突然？”

“奶奶是…因为心脏病。”

“为什么？奶奶的心脏病没有太大的刺激根本不可能这样！”

许清欢似乎有些纠结，她偷偷看了一眼病房的位置说道：“因为爸爸赌博…欠了钱要把老房子卖掉，奶奶一生气就…”

我沉默着，不敢相信听到的事实，我反复向许清欢确认，希望她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不相信的只有我自己。

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我麻木的接起，是姝瑶，她甜甜的嗓音让我在绝望中生起一丝曙光，她有些着急的说道：“安安，你在哪啊，逸舟你没来，寝室也不在，你是不是去参加活动了啊？”

“我在哈尔滨，奶奶走了。”

“啊？奶奶…走…”

姝瑶意识到我说的意思后也沉默了许久，我再次示意许清欢回病房，此时此刻我只想一个人待一会。

“我现在回去，你把位置发我。”

“别回来了，你在学校好好的。”

“安安…”

我没等姝瑶说完话便挂断电话，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角落，奶奶慈祥的样子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想起了小时候爷爷奶奶收玉米时我躺在玉米堆上打滚，奶奶就坐在一旁扒着玉米笑着看我的样子，想起了第一次去城里为了保护我而被疯狗咬伤的胳膊，想起了每一次开学离开农村时的不舍，我想起了许多，可这与奶奶有关记忆的盒子终究还是被牢牢封存，再无法加入任何回忆。

想着想着我便趴在腿上无声的哭了，我想尽量保持平静，可却越哭越凶，有些喘不过来气，我抬头换气时看见了许清欢站在我的面前，她递给我一包纸说道：“哥哥，纸。”

“谢谢。”

我接过纸擦了擦眼泪，再次回想起那些日子，可却只能叹气，眼泪好像刚刚已经哭尽，许清欢挨着我坐下，她试着搂住我的胳膊，换作从前我一定会推开她，可现在却一动不想动，任由她靠在了我的肩膀。

“哥哥，我知道我是个外人，也不该出现在这里安慰你，但奶奶对我也很好，我也把她当做亲奶奶，爸爸做的事情确实很过分，但他也是被逼无奈才会去买老房子，你…”

“闭嘴，别替江斌那个混账找理由，他是被逼无奈？他为什么要碰赌？也是被逼的吗？我现在不想说话，如果你想继续这么靠着我也不反对，但是你管好你的嘴。”

许清欢识相的闭上了嘴，她靠着我一动不动，和我一样望着角落里发呆，直到姑姑有些担心的出来找我们，这才看到我俩坐在角落里的模样。

“亦安，进病房里再看一眼奶奶吧，她临走前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和许清欢起身走进病房，路过江斌时他突然拉住我的手，我有些厌恶的甩开，瞪了他一眼后来到奶奶的床边，半蹲下后我依旧握住奶奶的手，很凉，却没有我的心凉。

病房里的情绪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我整理着自己的情绪，不断控制着自己的愤怒，在想通一切后走到江斌的面前说道：“走吧，我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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