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烟霞拉了拉苏玉姗的手，用气音说道：“刚才在办公室看到石磊的照片，跟这个人好像啊。”

  苏玉姗和宁烟霞相互对望，身子抖得跟秋天里的落叶：“该不会······”

  宋念幽幽地说：“就是他。”

  宋念的话刚说完，石磊从树荫里走了出来，对着三人微微点头示意。

  宁烟霞：“他、他、他，他没有影子！”

  宋念：“鬼当然没有影子。”

  苏玉姗简直要晕过去了：“我就想知道，鬼大白天也能出来吗？”

  宋念：“石磊含冤而死，又是吊死在槐树下。槐树属阴，更激发了他的怨气。怨气重了自然就不怕阳光了。”

  宁烟霞催促道：“宋念，你快送它走啊！”

  宋念上前一步，对石磊说道：“就是你让主管、组长他们变成方脸的吧？”

  石磊确实如龅牙姨描述的那样，是个很老实的小伙子。他点点头，“我从小因为这张方脸受尽歧视。上学的时候是同学老师们调侃的对象，工作以后因为脸太方被无数工厂拒绝。”

  “好不容易新美电器厂愿意要我。知道我被招聘上的那一晚，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工作，报答老板的知遇之恩。”

  “可谁知道，人事经理当初愿意招聘我，只是因为我这张脸可以给他们带来欢笑。建立在我痛苦之上的欢笑！”

  “我只是想找个厂子打工，我只是想找一份能自食其力的工作，为什么就这么难呢？”石磊周身的黑气简直要化成实质，就像一颗生长在阴暗处的毒蘑菇。

  苏玉姗和宁烟霞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招呼宋念也别走太近，省的被黑气腐蚀到。

  宋念却又上前一步，说道：“但是即便如此，你却没有选择报复。”

  石磊抬起头，“是的，我现在有足够的能力杀了他们。但是我不想杀人。我只是想让他们也体会一把我当初的痛苦。谁知道······”

  宋念替他补全：“谁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起你来。”

  石磊满脸痛苦，“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明明他们当初把我逼得那么痛苦，明明我甚至为此而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他们甚至一丁点儿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想到中午那四个人在小餐厅里欢声笑语的样子，宋念也叹了一口气。

  “有的人生而为恶。奢望他们能够悔改，还不如奢望一颗石头长出一颗心来。”

  石磊显然也看清了那四个人的本质，他重新退回槐树下，把自己缩成一团，不再与他们交流。

  苏玉姗和宁烟霞也听得心里发酸，走到宋念身边。

  苏玉姗：“他好可怜啊。生前不被人尊重，本想用自己的死来证明清白，结果凶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宁烟霞：“这鬼还怪好的，变成鬼了也没有去复仇，而是想让凶手自己察觉错误。只可惜凶手之所以能成为凶手，就是因为他们是人渣。人渣怎么会觉得自己错呢？”

  宋念：“既然人渣不会自我反省，那我们就让他们被动反省。”

  其余二人一鬼均抬起头，“你有什么办法？”

  宋念勾勾手指：“跟我来。”

  三人一鬼跟着宋念来到行政楼。

  现在是下班时间，虽然车间实行两班倒，但是行政楼这边是白班制，所以此刻楼前看不见一个人。

  苏玉姗问道：“宋念，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宁烟霞：“难道要去举报组长他们诬陷石磊？”

  石磊垂头丧气：“没用的，我生前来这里申诉了好多次。这些坐办公室的都是一个鼻孔里出气，根本没人相信我。”

  宋念不接话，反而看向道路旁边的绿化带，扬声问道：“还不出来？”

  “窸窸窣窣”一阵一阵响声后，从茂密的铁树丛后走出来一个方脸小女孩。

  苏玉姗：“是你？”

  来人正是早上接她们入职的人事部HR，也是中午在小餐馆笑话服务员的人物之一。

  HR小心翼翼地走到宋念身边，问道：“你真的有办法让我的脸变回原样？”

  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谁都无法接受自己此生都要顶着一张方脸过活。因此当听到宋念说有办法恢复脸型的时候，尽管有所怀疑，但还是来了。

  宋念：“冤有头债有主，你自己问当事人吧。”

  说完递给她一张槐树叶，宁烟霞给她解释了怎么使用。

  HR透过槐树叶的两个洞，看到了人群后面的石磊，顿时大惊失色：“你、你，你是石磊？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苏玉姗凉凉的补充一句：“是啊，被你们逼死的。”

  HR后背激起一阵鸡皮疙瘩，知道自己是遇见鬼了，好在现在身边人够多，小姑娘胆子也大，她鼓起勇气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嘲笑你的。只是我如果不跟着经理起哄，下一个被针对的人就会变成我。”

  石磊倒是已经介怀了：“我人都死了，嘲笑不嘲笑的早就看透了。只是我胆小谨慎一辈子，从小连别人家一根针都没有拿过。却被诬陷偷东西，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

  HR嘴唇动了点，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宋念：“石磊怨气不散，所以一直盘桓在这里。只要他还在这里，你的方脸就会继续下去。除非给他洗刷冤情、送他去往生，你的脸型才能恢复。”

  HR踌躇了一会儿，最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我曾经在饭桌上听人事经理和车间主管他们说过这件事。他们那种人越是压迫别人越是开心。”

  “我明白死了一个石磊，后面还会有另一个倒霉蛋被推举出来当他们的乐子。为了给自己留一个保护伞，我把当时的对话偷偷录了下来。”

  HR把U盘递出去：“只要把这段对话公之于众，你的冤情就能公之于众。”

  石磊接过U盘，霎时整片天空都暗了下来，阴风呼呼的吹。这是石磊内心剧烈震荡的体现。

  宋念说道：“去吧，广播室在一楼第一间。你会用广播设备的吧。”

  石磊：“会，我之前来这里给行政部修理过广播设备。”

  下一刻，石磊的身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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