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泱每年都会去兴国寺上香。

  年年都会到那间凉亭坐一会。

  而今日，凉亭里多了一个人。

  随着沐泱走近，那人转过身来，褪去当初的青雉，显得稳重又成熟，“沐小姐，别来无恙。”

  沐泱微愣，很快反应过来，笑意盈盈，“薄将军，别来无恙。”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本该镇守边关的薄不弱。

  望见沐泱的笑颜，薄不弱有一瞬间愣神。

  时过境迁，当年的惊鸿一瞥，如今依旧动人心弦。

  岁月不是没有在沐泱脸上留下痕迹，只是在薄不弱看来，拥有成熟风韵的沐泱，比当初更好看。

  凉亭里陷入沉默，打破沉默的人是沐泱，“薄将军不是镇守边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回来卸职。”

  沐泱意外，“卸职？”

  “嗯。”

  “为何？你努力这么多年，用血汗换来的官职，为何这般轻易便卸下？”

  薄不弱定定看着沐泱，“若我说，是为伊人，沐小姐可信？”

  “伊人？”

  “这十来年，我并未娶妻。”

  听见薄不弱的话，沐泱心中隐隐有猜测，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薄将军，是…何意？”

  薄不弱的耳根泛红，却并没有避开沐泱的视线，直接挑明，“薄某为沐小姐而来，想与沐小姐，求一场圆满。”

  沐泱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薄将军，我嫁过人，还有两个孩子。”

  “我知道，我会视你的孩子如己出，若你不愿，亦可不再生。”

  一切来得太突然，沐泱脑子有些乱，“为何，薄将军，以你如今的地位，就算卸职，也并非寻不到妻子，为何要找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

  “十年来，薄某也曾尝试与别人相看，但不论怎么看，都找不到年少时曾有的心动，如今时过境迁，我完成了年少时的梦想，却没有想象中的满足，所以我想回来，为自己争取一次。”

  沐泱一时间说不出话。

  “沐小姐觉得很突兀吧？”

  “倒不是突兀，只是觉得惊讶，若我夫婿未曾去世，薄将军便会一直不娶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未来之事谁也说不准，只是如今，一切刚好，你无夫婿，我亦未娶。”

  停顿一瞬，薄不弱又说：“沐小姐不必立刻给答复，可回去考虑一番，再给薄某答案，薄某依旧住在原来的住所。”

  …

  直到薄不弱离开，沐泱依旧是懵懂的状态，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好痛。

  原来刚刚的一切都不是梦，薄不弱回来了，还想娶她为妻。

  年少时的遗憾，如今想要重新填满。

  说要等着她的答案。

  以薄不弱的人品，说视她孩子如己出，就必定会做到，她根本不用担心自己孩子受到排挤和不公的待遇。

  薄不弱成为她夫婿，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在今日之前，这么好的事，她做梦都不敢想。

  怎么办…她好想现在就答应薄不弱。

  可是这样，对薄不弱是不是不公平，薄不弱本来可以，找到更好的。

  沐泱喜忧参半，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想来想去，她离开凉亭，去往太师府。

  在太师府等了许久，沐泱才等回姗姗来迟的温楚砚。

  见到沐泱，温楚砚并不意外，引沐泱入座后，率先开口：“想问我关于薄不弱的事？”

  沐泱微愣，“楚砚哥哥知道？”

  “猜的。”

  沐泱把薄不弱对她说的话全盘告诉温楚砚，“楚砚哥哥，你怎么看？”

  温楚砚眼皮子微抬，“若嫁给他，你可愿意？”

  “我不知道…我觉得这样对他不公平。”

  “公不公平，不是由你来衡量，而是他自己，若这是他心中所求，对他而言就公平。”

  沐泱陷入沉思，半晌才抬起头来，“我知道了，楚砚哥哥。”

  “有决定了？”

  “有决定了。”

  “嗯。”

  正题聊完，沐泱开启其他话题，“楚砚哥哥最近是不是去过乐坊？”

  “嗯？”

  “我看见了喔。”沐泱狡黠一笑，“楚砚哥哥去找一个美男子。”

  “……”

  “那个人是什么人？我看楚砚哥哥对他有些不一样。”

  面对沐泱，温楚砚坦白，“他是我的夫婿。”

  沐泱点头，头点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双眼瞪大，“夫、夫婿？”

  是她理解的那种夫婿吗？

  “嗯。”

  “能跟楚砚哥哥在一起，他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吧？”

  想到修柯，温楚砚不自觉柔了眉眼，“嗯，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沐泱的眼亮了亮，“下次可以引我见见吗，楚砚哥哥的夫婿。”

  想到当初沐泱格外喜欢看他与修柯相处的画面，温楚砚微微一笑，“好。”

  “说好了啊，楚砚哥哥可不许反悔。”

  “嗯。”

  “那我先回去同阿娘说薄不弱的事。”

  “好。”

  *

  沐王妃听完沐泱所言，幽幽叹了声，“是个痴人，泱儿你若想嫁，阿娘支持你。”

  沐王妃支持，沐王亦不会反对，只要薄不弱卸职，就不会影响沐王府。

  得了支持，沐泱第二日便去往薄不弱的住所，她本就是有了决定就会行动的人。

  开门的人是薄不弱，“沐小姐。”

  “薄将军，我来给你答复。”

  薄不弱颔首，“进来。”

  随着薄不弱走进去，沐泱略微有些紧张，“薄将军…”

  为沐泱倒了杯茶，薄不弱微微一笑，“沐小姐，请。”

  茶水入口，沐泱只觉喉咙发干，深吸一口气，“薄将军，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

  这么多年，沐泱的性子依旧未变。

  薄不弱站起身，从后方的柜子拿出一对玉镯，捧到沐泱面前，“这是我娘留给未来媳妇的，你先收着，明日我寻媒婆上门交换庚帖，因你还在孝期，婚礼可在三年后举行。”

  古代，丈夫死了，妻子也需要守孝。

  沐泱很感激薄不弱的理解，她郑重接过玉镯，“多谢，薄将军。”

  “沐泱，叫我不弱。”

  沐泱微赧，娇俏的声音有些低，“不弱…”

  薄不弱莞尔，“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害羞。”

  沐泱红了脸，“不许笑我！”

  “好，娘子在上，不弱不敢放肆。”

  第一次见薄不弱讨巧的一面，沐泱的脸更红了，不服气伸出手，“那不弱便为我将玉镯戴上吧。”

  想到要碰触沐泱的手，这回脸红的人轮到了薄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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