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夫人见她去而复返，脸色白了白，“你想做什么？老二呢？老身要见他。”

  “见我家二爷做什么，他如今可同你没什么关系了。”宋薇坐在了温老夫人对面。

  “不用你管，我要见他。”

  “呵呵。”宋薇低低笑了起来，“你是怕我心一狠，杀了你，寻二爷过来，能保你一命，对吗？”

  温老夫人抿着嘴不说话，神情挣扎。

  宋薇倾身靠近她，“原来，你也知晓二爷心肠软，对你有情分，那你做那些事时，怎会不替二爷想想，哪怕一丝一毫，我们都不至被温安逼至如此境地！”

  “老身说了，老身从不曾下过要杀你们的命令。”温老夫人拍着座位说。

  若她知温安存了杀心，定不会放纵他。

  “说那些为时晚矣，你放心，便是顾及二爷，我也不会要你的命，我来只是有个疑问，百思不得其解，需要你为我解答。”

  温老夫人皱了皱眉，侧目看了眼宋薇，“什么疑问？”

  “你为何…那般不喜先国公夫人？还有那些传言，究竟是以讹传讹，还是…”宋薇没说下去，因为那是温周的母亲。

  温老夫人闻言脸色沉沉，思绪有些飘远，老眼惘然。

  宋薇也不催促，就那么看着她。

  半晌过去了，温老夫人才幽幽张口，“她…是个很大胆的女子，性情洒脱不羁，聪慧能干，多才多艺…”

  宋薇听着，根本不像是对一个讨厌之人的描述，反而…有几分欣赏。

  “你同你婆母有几分相似。”温老夫人看着她道，“一样的爱恨分明，手腕果决，从不受那些伦理纲常束缚，胆大包大，什么都敢做。”

  “在你之前，老身就已被你婆母折腾过不少回了。”这句话，似嘲似讽。

  宋薇看着温老夫人无奈又苦涩的神情，蹙眉问，“我怎么听你意思，并不如所表现那般讨厌她。”

  温老夫人抿抿嘴，“我怎么不讨厌她，我讨厌她，极其讨厌，也讨厌你。”

  “她最不该的，就是插手国公府前程。”

  “当年，安儿母亲还未过世，国公就属意于她，做尽了疯狂之事，安儿母亲之死，国公有一定责任。”

  “老身也知，这事与她无关，因为安儿母亲在时，她从不同国公来往，后来，也是没能抵挡住国公死缠烂打，才进了国公府做继室。”

  “可自她入府后，国公里里外外什么都听她的，偌大一个国公府几乎都是她说了算，如此，她就少不得在外奔波，出嫁前，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二人时常来往，传出了不少流言蜚语。”

  “有一次，她与那个男人被秦家在一家酒馆里抓住，二人衣衫不整，可饶是如此，国公却也连合离都不肯，她也就被禁足在家，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二人矛盾就越来越多，刚巧在那个时候，她有了身孕，就是老二。”

  “那时，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她与那个男人的事，老身要将那个孩子打掉，她不肯，后来老二生了下来，流言更甚，她也是个刚烈性子，就…自戕了。”

  宋薇听了来龙去脉，半晌才开口，“所以，你也不能确定，流言是以讹传讹，还是真的？”

  “嗯。”温老夫人点头，“秦家说的有鼻子有眼，且又是国公亲眼所见，老身没理由不信。”

  可心里，却又觉得那个姿意洒脱的女子，不该如此自甘轻贱。

  “你想打掉孩子，初衷是什么？”宋薇盯着老夫人，倏然问。

  温老夫人敛了敛眸子，“还能是什么，她令国公府丢尽了脸面，那个孩子，就是祸端，是国公府耻辱。”

  “是吗？”宋薇笑了笑，“老夫人，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毕竟，这个答案，关乎你性命。”

  “我也知晓，你年纪大了，不怕死，可死在外面，就回不了国公府，只能做个孤魂野鬼了。”

  在杏花村时，宋薇见过不少老人离世，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要死在家里，不能漂泊无依。

  温老夫人也不例外，越是年纪大了，就越是忌讳这个，她瞪了宋薇一眼，“你果然与那个女人很像，一样的恶毒狠辣。”

  宋薇沉沉说，“可她还是选择了自戕，为国公府，为父亲，挽回颜面。”

  温老夫人沉默了，正是因此，所以她纵使不喜她，却也怎么都讨厌不起来了。

  “老身没想要她的命，那时流言迫人，我是想着打掉孩子，再将她圈禁府中，等流言逐渐平息下去，这事也就过去了。”

  “我不喜她，是因为她一个妇人，却让国公唯命是从，国公府都快要改她姓了，还间接导致了我们母子离心离德。”

  宋薇看着她，掌心的纸包无声收进了袖中，勾唇一笑，“原来，你是羡慕嫉妒她，抢了你儿子啊。”

  一手带大的儿子，倏然对旁人言听计从，看的如珠如宝，她为人母，心里不痛快了。

  “我是怕国公府基业落入一个女子手中，没法向列祖列宗交代。”温老夫人反驳。

  儿大不由娘，那些不痛快只是不喜她的开始，是她的胆大妄为，才导致了婆媳二人反目。

  “若是身在帝王家，她早就被处死了。”温老夫人咬着牙说。

  哪怕是公爵之家，也万不容一个女子把持掌管。

  宋薇拍了拍衣袖，幽幽说，“其实，于我而言，你真的该死。”

  “可…你是他的祖母，以及那点子微末良心，救了你一命，好生待着吧，我会派人送你出城。”

  其实，宋薇是真想毒死她的，可温周母亲一事，终究会水落石出，那么彼时她之死，许会成为温周之痛。

  宋薇跳下马车，冲等在外面的温周展颜一笑，“我们走吧。”

  “好。”二人相携往后走去。

  上马车之际，宋薇回头朝前方马车看了一眼，神情幽暗。

  便算是温周待她之情，保了她一命吧。

  “程老三。”宋薇低声吩咐，“你们不要亲自出城，使些银子买通几个换岗的守门士兵，让他们走一趟吧。”

  “切记，一定要让他们穿着士兵服饰去，绝不能忘了。”

  程老三点头，“属下明白，夫人放心。”

  宋薇回了马车里，程老三心细，准备的马车足够大，能容纳所有人，宁叶吩咐车夫，“我们先走，我哥哥自有办法回去。”

  车夫颔首，一扬马鞭，便驶离了小巷子，按照宁叶所指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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