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魔怔一样，眼睛不断地往外抽着看。

  只差一点了呀！真的只差一点了！可为什么就是看不到呢！

  浑浊的眼中出现一滴泪，顺着枯树一样的皮肤没入床褥间。

  他用了好久好久，这才缓过来。

  迫切询问：“神医，我既然能动一次，就能动第二次对不对？”

  “不对！”

  寂玖笙一口否认，声音残忍又果决！

  “为什么！”老人眼睛瞪得浑圆，不明白，自己真的不明白，他再次开口，声音染上了几分尖锐：“你不是有强身健体之法吗？为什么又不行了！”

  “老先生，一开始，我也并不知道你的身体已经到了行将朽木的地步呀。”

  寂玖笙含笑，站起来后，抱臂望着他。

  “老先生，强身健体之法好比让一个不好的身体变半好，再由半好变全好，可这个环节中，却并不包括一个坏的、烂的、发臭的身体！”

  老人从喉咙里发出几声悲鸣！

  毫无疑问，自己就是神医口中所说的“坏的、烂的、发臭”的身体。

  寂玖笙垂首，摇了摇头道：“哎，老先生，看开些，人来世间走一遭，最终都是要归于尘土的，谁都不能有例外。”

  “我不想死呀...我还没有活够呢——！”

  老人陷入魔咒，突然，他眼睛瞪圆，看着空中。

  发疯：“黑白无常大老爷，别来勾我的魂，我还要再活几年呢。”

  “求求了，你们走吧，别带我走，我不想走，不想。”

  寂玖笙看着这样一个老人。

  疯癫、丑陋，但却如此的阴毒，狠辣。

  寂玖笙“哎——”的一声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不小，但却刚好能被床上之人听到。

  “之前，我有个朋友，朋友的伯父遇到了跟你一样的情况，伯父有几个捡来的乞丐，乞丐正好跟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器官匹配。

  在那位老人真情切意的邀请之下，那位伯父已经准备要赴约了，可惜呀，在去的路上，出了车祸。

  后来，听我那位朋友讲，他父亲是遭人暗算，而害人者，就是老人的手下。”

  床上，老人一愣，他微声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跟我一样的可怜人呐。”

  “可不是嘛。”寂玖笙顺着说下去，“我那朋友人虽也心善，但杀父之仇，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父亲遭人暗算，就更加不想救那位病人了，所以一拖再拖，那位病人最后，错过了最佳时机，最后的结局，也就只剩下不治身亡了。”

  “太可恶了，那些手下怎么就不想让他的主子活着呢，咳咳，蠢货，真是蠢货！”

  老人激动不已，几声重重的咳嗽，让他眼珠子突起。

  “凡事自有定数，据朋友讲，当时那位病人就在江城大桥的另一头，当时他父亲只要跨过江城大桥，就能见到那位病人了，可惜呀，人算不如天算，就那短短的距离，却造就了生与死的差距。”

  寂玖笙一片深沉惋惜，一边说，还一边慈悲，怜悯的摇头。

  床上

  老人发出几声悲怆低吼。

  他眼睛死命的向下，死命的瞪着角落的寂玖笙！

  “你说什么！什么江城大桥！你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他的父亲是谁，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

  自己去过江城的啊。

  自己在江城大桥的一头等过寂裴城的啊，自己知道能替换器官，不知道有多高兴，不顾私人医生的嘱托前去江城，想要看一看即将存活在自己体内的器官。

  可是，那天自己等了很久，等了很久很久寂裴城没来呀，然后他就出了车祸！

  老人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本就残破的身体此刻仿佛上不来气一样。

  “我的朋友是寂玖笙呀，他的父亲，自然就是寂裴城了。”

  寂玖笙声音很轻，但落到床上的老人耳朵里，就格外的残忍。

  “不，不是的。”老人想摇头否认，可惜，脖子动不了，眼珠子直勾勾的：“小峰对我很忠诚的呀，他们一家子都对我很忠诚的，小峰不可能背叛我，他不可能这么做的。”

  寂玖笙诧异，装作惊讶：“老先生，莫非你就是那个病人？”

  老人像是听不到一般，魔怔呢喃：“小峰很忠诚的，小峰不可能这么对我的，他知道的啊，他知道我有多么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呀。”

  “哎...”寂玖笙摇了摇头：“老先生，您太相信他人了。”

  老人深陷魔怔。

  半晌，他突然道：“快给我查，快给我看看当时的情况！”

  没到半分钟，墙壁上的格子再次伸出来。

  寂玖笙走过去，拿出格子里的东西，是一个平板，平板上，是江城大桥周围的地图，上面用红圈标注了寂裴城出车祸的那条路。

  寂玖笙屏住呼吸，走过去，将平板举到老人面前。

  老人眼睛瞪大，眼珠子仿佛要跳出来一样的大。

  目眦欲裂，惊悚骇人。

  “啊——寂裴峰，你居然想要我死！”

  老人怒吼，声音如指甲划过黑板一样，听的人心里一阵发刺！

  “不可能，没道理，他没道理想要让我死呀，他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他从来了帝都就一直跟着我，是我在帮他，他才能在帝都站稳脚跟呀！”

  老人想不通，为什么寂裴峰想要让自己死呢。

  “老先生，我朋友的父亲死了，他也给自己的父亲报了仇，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他不想看到有关他父亲，以及仇人的任何消息，免得重新勾起伤心事，所以拜托我将有些东西处理掉。

  在这些被处理的东西当中，我发现了一只录音笔。

  本来打算让这件事长埋地下的，可是，您的手下让我来救人，情况紧急，我的朋友自然不希望这些东西被外人看到，所以，我就只能出此下策，将录音笔藏在掌心了。”

  说着，寂玖笙手掌朝内，破开一道口子后，将他事先藏在里面的录音笔拿出来。

  在老人的浑浊视线中，只看到神医手掌一翻。

  凭空出现了一只录音笔，神奇，脑子嗡震，一瞬间的恍惚，让他感觉看到了能凭空取物的异界小神仙。

  寂玖笙举起录音笔：“老先生，你应该知道真相的，这世上能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

  说罢，按下开关。

  里面，在江城寂成凛的死亡宴会上，那些被他事先删减隐藏、抹去的录音，此刻，尽数完整又清晰的泄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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