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荷年异常热闹，宋宁和项瑜栾翰下楼时，一楼的座位已经满座，只剩下放着预定席位的桌。

  宝子等在门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到宋宁，就像见到了救星，迎上前去。

  “姐夫，你再不下来，我就要冲上去找你了。”宝子跟在宋宁身边，说：“好多人呀，有点紧张。”

  “你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你紧张？那我怎么办？”该紧张的人是宋宁吧，先不说这人多又封闭的场合他都很少长时间待过，更何况他还得陪着宝子坐在台上。

  “你没事，你又高又帅的，你紧张什么？你记得，你别站起来，你坐着的时候跟我一般高，就显得我没那么矮，这帽子颜色还挺骚的，把你脸盖起来也好，也好！”宝子嘿嘿地笑着。

  “行行行，今天晚上以你为主，你是老板，你说了算。”宋宁转头说：“小瑜，在这等着妈妈，把妈妈看好了，不能让她喝酒。”

  “她又不听我的。”

  “就说是我说，我会盯着她的。”

  “好的，那她会听的。”

  宋宁随宝子回到荷年里，上了台，认真地调着椅子和麦克风的距离，调试吉他的声音……

  隔着玻璃，栾翰看着宋宁的影子在人群里，默不作声。

  “小瑜，你叔叔什么时候跟你们住在一起？”栾翰趁着只有项瑜单独相处，问。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他做完手术，跟我爸爸离婚之后吧，我听我外婆跟他妈妈聊天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他们见过家长了？”

  “嗯，更巧的是，他们跟我外公外婆还是同事，我们是世家，我外公外婆都同意了，还叫他们早点生孩子。”

  “谁生孩子？”许依一抱着许凌凌下来，靠近了才听到项瑜又拿家里的那点事说。

  “当然是你啊，我又不会生。妈妈，叔叔叫你不要喝酒。”

  “带孩子喝什么酒，进去吧。”

  许依一在收银台外搬了三张高脚凳，三个人并排坐，项瑜坐在中间，和许依一一同看向台上，栾翰转头看着项瑜，和项瑜那一边的许依一。

  小舞台上跟前两天不一样，宝子和宋宁并排在舞台正中，两只麦克风，一高一低。

  七点，预定位上的空位也越来越少，一些人入坐时，挥手向宝子打招呼，惹得宝子惊喜若狂。

  这倒让宝子害羞起来：“谢谢老朋友们今天还能如约到场，昨天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三年的乐队结束了，就剩下我一个人，谢谢你们今晚回来，也许今天也是我最后一抱着心爱的吉他跟这些乐器待在一起，他们说得对，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做这些，今天就给我的音乐生涯画一个句号，也谢谢宁哥今晚愿意陪我，今晚酒水饮料全场我买单，大家吃好玩好！”

  宝子的话音刚落，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这声中，有多少人是为了宝子的最后一句话呢？

  宝子兴奋地在琴弦上划动，他是享受着这些欢呼声的，他已经不计较这些欢呼声是为音乐而来还是为了蹭免费的酒水饮料，无所谓，反正是他的最后一晚。

  宋宁静静地等着宝子的琴声。

  一个女声喊：可以点歌吗？

  “点！”宝子兴奋地指着台下说话的女生：“姐姐想听什么歌？”

  “昨天，不对，前天你们唱的那首表白歌，前天唱的三首，都想听！”

  “前天你没在对吧！”

  “我看了前天的视频，今天专门来打卡的！”

  “噢，你不会是来看帅哥的吧，你来对了，今天一晚上他都陪我们唱。”

  宋宁没有说话，帽檐盖了半张脸，清清嗓子，宝子识趣，划一划琴弦，开始弹。

  还是那首，让荷年火了一把的《至少还有你》。

  “这歌是我跟我叔送给我妈妈的。”项瑜小声地跟栾翰说。

  栾翰没有说话，瞥一眼许依一，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台上的宋宁身上。

  在许依一的眼里，栾翰看到了他从来没有在许依一脸上看见过的眼神，不焦燥，不敷衍，不戏谑，自然微扬的嘴角又平淡又真实，她随着台上传来的歌声，摇着身子，怀里还坐着那个咧嘴一笑时意外的跟那个男人有些相似的孩子。

  许凌凌咧着嘴，在许依一的怀里，在昏暗的灯光下，冲着他笑，用与宋宁相似的笑唇冲着他笑，像在嘲笑他的多余。

  他确实是多余的。

  栾翰趁着大家都沉浸在歌曲里，悄悄从人群中溜走。

  在他这次出现前，他早已从许依一的生活中消失，且消失得干干净净，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在婚姻中得不到爱的女人，她也不再需要他给过她的任何一点情感，那个男人，温柔且霸道，会好好爱着她的，那样就好。

  荷年外还站着一些无位可坐的人，站在玻璃外，听着穿过墙外只剩下一点点的歌声，手里牵着他们身边的另一个人，但跟玻璃里的人一样，脸上都洋溢着幸福。

  他和许依一终究还是成了路人，他想要等着宋宁死的那一天，却等来了另一个结局。

  这也是他二十二岁的，初恋的结局。

  荷年里。

  在宋宁的歌声里，许依一随着音乐摇摆着身子，看着栾翰从人群中离开，眼中泛红。

  这是她心中的一个梗，像有一个无形的石头堵在心口，在她一想起来时，就会喘不上气，恨不得回到那当时，把他关在酒店房间的门外。

  结束一段关系，就是从一个人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一个没有用心的人是可以把事情做得足够彻底的，让栾翰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对她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时间就是任何难题的解药。

  时间能消耗掉自以为永恒的爱，许依一在年轻的时候也无比自信的以为她永远都会是项凯昊身后最坚强的后盾，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一如既往地为项瑜守护家还完整的假象。

  时间也能消耗掉恨。在聂莞尔绝对消失的这半年里，在许凌凌的脸上曾经刺眼的印着两个人的名字，让她看着都觉得晦气，是许凌凌学着宋宁的笑化解了上一辈的恨，还是时间冲淡了她的仇恨？

  不得不承认的是，当生活归于幸福后，就不再愿意把那些晦气的事情揪在手里。

  松手，才能卸下仇恨，让幸福没有一丝杂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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