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小雪。”

  楚寒雪头痛欲裂。

  在一声声呼唤中，她痛苦地睁开双眼。

  飞廉正好好地坐在她身侧。

  “飞廉？飞廉！”

  她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飞廉的手，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别睡了，快起来。”

  “飞廉，你要去哪儿，你回来。”

  楚寒雪的身体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廉走远。

  “小雪，外面下雪了。”

  “嗯。”

  “不是说好了，只要下雪了，你就会想起我。”

  “嗯。”

  “醒来吧，别让他们担心了。”

  “等一下，再等一下……”

  楚寒雪冲破身体的禁锢，朝着飞廉消散的方向追逐而去。

  眼前世界，突然变成耀眼白光。

  太压穴那处几乎快要炸开的疼痛感再次传来。

  身边是几人压低了声音的争吵。

  她闭着眼，仔细听。

  “你声音小些，没听见公主还没醒吗？”

  虽然李响的声音也不小。

  “可是将军，兄弟们现在没有力气啊。算一算，军粮回来，也不过就是这几天的时间了，不妨再忍一忍。”

  李响自己的声音倒是提高了不少。

  “忍？怎么忍？人家都欺负到咱们家门口了，还要老子忍？你当老子是什么？缩头乌龟吗？”

  “可忽勒那边本来攻势就猛，现在还来了个蒙面将军，他麾下勇士无数，更是带来了十万铁骑，如此战役，对我们来说，无异于以卵击石啊，将军。”

  劝解之人，声泪俱下，字字真心。

  可李响作为骁勇的将军，实在忍不下这口恶气。

  “不答应如何？难不成还要我一直缩在王八壳里面吗？与其这样，老子宁愿上战场上，让敌人用弯刀砍死，也绝不受这窝囊气。”

  突然，身后营帐厚重的帘子被掀开。

  楚寒雪穿着单薄的衣衫走了出来。

  “殿下，你醒了。”

  “是不是我们说话的声音太大，吵醒你了。殿下，你身体尚未痊愈，还是回去休息，其余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就好。”

  那本来还想请公主殿下劝劝李响将军的人，听到李响这么说，又看了看公主殿下的脸色，那些宣之于口的话也只好艰难咽下。

  “打！当然要打！”

  楚寒雪轻咳两声。

  “刚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忽勒那边应该是调遣来了新的将军，那他们不断向我们这边靠近，无非就是在做试探。”

  “这一场，我们不仅要打，还必须打出我们有千军万马，粮草充足的气势出来。”

  “我们必须虚张声势，将这一场气势造得浩大，才能让他们心生戒备，以为我们粮草充足，援兵已到。”

  唯有如此，才能为粮草的到来，争取时间。

  “可是殿下……”

  “可是什么可是，没听到殿下都发话了吗？”

  楚寒雪轻咳两声，微微抬手，示意李响先不要发脾气。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

  楚寒雪微微叹息。

  “去把现有的军粮全部拿出来煮了。”

  “全部？”

  就连李响也觉得震惊。

  孤注一掷？这也太冒险了些。

  这打法好疯，倒是值得尝试。

  往往背水一战，才能打出更好的效果来。

  李响立即差人准备。

  “李将军，白羽呢？”

  “他……他在陪飞廉兄弟。”

  李响支支吾吾，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这一次，多亏了飞廉兄弟，不对，是飞廉将军，若不是他舍命取回了军旗，重新点燃了兄弟们的斗志，我们还能不能坚持到现在，还真是未知数。”

  “嗯，是啊，多亏了他……”

  楚寒雪低下头，不让别人看清她的情绪。

  “殿下稍等，我去将白羽叫过来。”

  楚寒雪拦住他。

  “不必了，我去找他，也去陪陪飞廉。”

  “劳烦李将军去准备明日出战的诸多事宜，我们明日一早，便开城门，迎敌。”

  顺着李响所指的那条路，楚寒雪很快找到了白羽。

  一袭白衣，靠在一个墓碑前，往嘴里丢了一颗药丸。

  “飞廉，若是知道你只能活到这个年岁，我当初就把药丸做得甜一些，你也不至于多吃了这么多的苦。”

  楚寒雪原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尽，可听了白羽的话，她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她紧紧咬住自己的手臂，躲在树干后缓缓坐下。

  她生怕自己哭出声来，被白羽听见，平白多了许多担心。

  也更怕飞廉听见，怕他笑自己没出息。

  直到手臂处被自己咬出了一道深刻的嗫痕，她才缓缓松口，平复呼吸。

  最后，她也没有上前同白羽说一句话，而是默默转身。

  白羽回了营帐，却见李响朝着他的身后四下张望。

  “殿下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白羽一愣，朝着她的营帐望去，什么也没说，而是悄悄转移了话题。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煮军粮，都煮了，给你也留了一碗，你尝尝。”

  白羽喝了一口白粥，觉得温暖了许多。

  “军粮到了？”

  “没有。”

  “那是军粮快到了？”

  “也没有。”

  白羽看了看手里的粥，又看了看一脸傻相的李响。

  “都煮了？”

  “啊。”

  “日子不过了？”

  白羽这样子倒像是恢复了一点往日的生机。

  “你想什么呢？这是公主说的，要把这些都煮了，我们要背水一战。”

  白羽的嘴刚碰到白粥，似乎被烫了一下。

  “糟了。”

  “什么糟了？”

  李响不明所以。

  “老子明儿就要带军冲锋了，你能说点好听的吗？”

  虽然不知道白羽在愁什么，但着实被他气得不轻。

  白羽看着楚寒雪营帐的方向，眼眉皱得很紧。

  李响第一次见他如此惆怅。

  “殿下吃了吗？”

  “还没有，正准备送过去呢。”

  “喏，这个给你，放到小公主的粥里。”

  李响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包药粉，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放心，不会害了她的。这是保命的，只怕是，她根本就没想活着从明天的战场中下来。”

  又是一个不眠夜。

  楚寒雪穿着李响将军差人送来的铠甲，整个人英气了不少。

  据说这铠甲是李然生前差人做的，本想送给公主，可惜当时还未完成。

  如此看来，完成的时间，刚刚好。

  楚寒雪脸色有些苍白。

  她身体笔直，骑在马背上，手中握着那柄沈凌霄送她的短剑。

  三声号角声响起。

  她举起短剑，高声喊道：“林国的将士们，开城门，迎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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