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铜镜前的自己，接连看了几日还是觉得有些陌生。

  脖子上和身上的伤痕好了大半，那些本就伤得很轻的地方，就只剩下了一些浅浅的印记。

  白羽说他是神医，保证不会让楚寒雪的身体留下伤痕来。

  楚寒雪莫名地信任他，正如他所言，她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就是站得时间长了，身子还是有些虚弱。

  不过白羽同她说过，她身子虚弱，许得调养些时日，问题不大，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这几天，楚寒雪也渐渐接受了自己已经失忆的事实，那些她曾经忘记的人，重新接触下来，发现确实有一种想主动亲昵的感觉，这种感觉令她熟悉，所以并不突兀。

  可唯独……

  王兄说的，她最不该忘记的男人，是她的一生挚爱……

  不知为何，她每次见到他，甚至是每次想起他，都是觉得心口绞痛。

  每次痛得难以呼吸的时候，白羽过来为她诊脉，都只是说让她好好休息就好，没什么实际的病症。

  但那一件件被冷汗浸透的衣衫能证明，她的痛楚都是真实的。

  每次，她痛得不行，沈凌霄都强忍着难过，躲起来，不让她看见。

  可她知道，那双黯淡的眼睛，一定是伤心极了的。

  她整理好思绪，还是决定去找他，她想问清楚，自己和他的关系，也想知道，自己曾经到底多喜欢她。

  推开房门，便看见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喝酒，身旁放了几个空坛子。

  昨夜下了小雪，他身上看着十分潮湿，想来是在院子中守了他一夜。

  听到声响，沈凌霄回过头，见到他张俊朗又有些苍白的脸，她的心口再次剧烈地揪痛起来。

  她捂着心口，大口喘息。

  沈凌霄神色立即紧张起来。

  他想伸手搀扶，已经伸到一半的手，张在半空，慢慢放了下来。

  若是碰到她，只怕会更痛吧。

  “阿雪，你没事吧，我去找白羽。”

  见楚寒雪退回到房门中，沈凌霄落寞地转过身，是不是只要自己不靠近她，她的心就不会这么痛？

  楚寒雪用手撑着门框，她突然想到，似乎每次见他的时候，他的神情都很落寞，似乎要碎掉了一般，自己似乎就是看到了他这样子，才会觉得心痛。

  沈凌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重，脚下像是被绑上了巨石。

  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也不知道，要怎样，他心爱的小姑娘才会接受他。

  曾经，他以为，楚寒雪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他足够爱她，一切阻碍，都不过是云烟。

  可现在，他甚至不清楚，楚寒雪还爱不爱他。

  更不敢问，若是问了，他更害怕自己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突然，一条纤细的手臂从背后抱住他。

  少女温热的体温，透过衣衫传到他的身体中，温暖了他冰冷，僵硬的身体。

  他差异抬头，眼睛盯着前方，满脸不可置信。

  “阿……阿雪？”

  他淡淡地唤出声，期待身后之人的回应。

  可他忘了，此刻的楚寒雪不能说话。

  楚寒雪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腹部的腰带上轻轻划动，沈凌霄仔细看了看，才知道，她是在写字。

  “我在。”

  那小手在他腹间，写下这两个字，弄得沈凌霄有些痒。

  他仰起头，轻声笑了出来，两滴泪也随之滑落，滴落在楚寒雪抱紧他的手臂中。

  她将头轻轻埋入沈凌霄的后背。

  有些时候，身体的反应，要比心中的反应更加诚实。

  她的身体并不排斥沈凌霄的触碰，甚至不由自主地想黏住他，不想分开。

  心口处的疼痛，大概他总是一副落寞的样子，她才看着心痛吧。

  王兄怎么会骗自己呢？

  楚寒雪轻轻笑着。

  虽然，她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愿意为了这个男人突破自己一次，也再相信自己一次。

  沈凌霄轻轻拉开她的手，转过身。

  虽然他此刻很想将她抱入怀中，但实在不敢吓到她，不能操之过急，只能选择循序渐进。

  “阿雪，你想出去走走吗？”

  楚寒雪轻轻点头。

  但她随即扯了扯沈凌霄的衣角，用手语比画给他看。

  “要不要先去换身衣服？你的衣服都湿了。”

  沈凌霄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确实狼狈了些。

  “那你回房间，等我换好衣服，我过来找你。”

  楚寒雪乖巧地点头，退回到房间里。

  她轻轻笑了笑，果然，她是喜欢他的，可为何，每次见他都觉得心疼得不行呢。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身上的一身伤又是从何而来。

  她的记忆，会不会是自己想要忘记的……

  半炷香时间过去，房门轻轻叩响，楚寒雪披了件斗篷在身上，便打开房门。

  沈凌霄穿着一身习武之人所穿的劲装，头发高高竖起，眉目间满是江湖少年人的明朗。

  完全是楚寒雪喜欢的装扮和长相。

  楚寒雪不由得看得呆了进去。

  “阿雪？”

  沈凌霄微微低头，看着她的眉眼，以为她心口痛，神色不由得黯淡几分。

  楚寒雪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可她的脸色，莫名泛出一抹红晕来，有些热。

  沈凌霄想起初次相识，她也是这样看着自己，小脸不由得通红。

  “阿雪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好看？”

  这次沈凌霄决定主动出击，浅浅逗弄一下她，也好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哪怕是动用自己的色相皮囊。

  楚寒雪连连摆手，在他面前胡乱比画了一番，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在比画些什么。

  “语无伦次”的楚寒雪只好捂着脸颊，背过身去。

  沈凌霄心情大好，他确认，就算楚寒雪失忆，也是喜欢自己的，那剩下的，交给时间就好了。

  “阿雪，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沈凌霄的长臂一展，手臂自她的发丝间穿过，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拉近了一些。

  楚寒雪心中甚至生出些许期待来。

  她在期待沈凌霄能够抱抱自己。

  “怎么了？”

  沈凌霄看向她时，挑了挑眉，看样子是在故意使坏。

  他收回的小臂上，搭着一顶黑色的斗篷。

  楚寒雪小嘴微微翘起，假装生气，掐着腰，走了出去。

  沈凌霄跟在她身后，一路侧着脸观察她的神色。

  果然，这糯叽叽的小姑娘偶尔逗弄逗弄，简直可爱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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