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极玄晶做的匕首，威力极大，若是这一刀捅在普通人身上，早就毙命了。

凌玉撇了撇唇，看向旁边的少女，问：“你捅的？”这么有种的么。

鹿呦连忙摇头：“不是，他自己捅的。”

凌玉：“……”

对自己倒是一如既往地那么狠。

虽然大概率有把握，拔了匕首以云義的体质应该不会死，但凌玉也没敢拔，而是等手下把城里最好的大夫请过来后，一把抽出骨刀架在他脖子上，冷道：

“救人，或者死，选一个。”

那大夫也是一名修士，且修为还不低，竟然就这么被人拎小鸡仔似的拎了进来，正是恼怒要发飙，刀口抵在脖子上，瞬间啥火气都散了个干净。

敢怒不敢言，唯唯诺诺地上前想给床上的人把脉，结果一看到那人满头的银发和狐狸耳朵时，骤然就是一惊：“他、他是妖……”

回头一看到那横刀的少年，脸色又是一变，终于回醒过神来，颤巍巍指着他们：“你、你也是妖！你们全都是妖！！”

琅嬛天地处海边，时常能见到不少异族人，发色眸色与常人不同也并不稀奇，但你还多了两只狐狸耳朵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

大夫一甩衣袖，下巴向上昂仰，一副誓死不屈的贞烈模样：

“老夫行医快两百载，救人救鬼，救贫救难，救死扶伤，但就是不救妖族人，两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鹿呦一急：“是人是妖有那么重要吗？若居心不正，是人也会害人，若心存善念，是妖也会救人，你既是大夫，怎能如此迂腐！”

大夫却只是冷哼一声：“老夫不与妖女说话。”

“你！”这是把她也当成妖了。

凌玉脸色一沉，猛地抬手掐住那大夫的脖子，手指一用力，就将他的下颌骨卸掉，随手丢了颗小药丸进去，再将之合上，尔后提着他的脖子往上重重抖了一抖，等药丸顺进肚子后，尖牙一咧，笑声发寒道：

“七魂断肠草，若无解药，两个时辰后将会穿肠烂肚而死，现在，你是救还是不救？”

大夫：“……”

于是乎，几乎是不到一秒，鹿呦就看到了刚刚还誓死不屈、傲骨铮铮的大夫转瞬就扑到床前，抓起云義的手腕就开始诊起脉来。

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鹿呦：“……”

旁边的凌玉弹了弹雪白的刀刃，“对付这种人，跟他们讲大道理是没用的，”他侧眸看她，挑唇一笑，意有所指道，“小仙子，做人可不能太善良，会吃大亏的。”

鹿呦却冷冷看了他一眼，只留下一句：“那我应该先杀了你才对，”就走到床边，蹲了下来。

凌玉瘪着唇，耸了耸肩，哼了声：“翻脸无情的女人，刚刚还在求我，这会儿没用就弃若敝履了。”

那大夫行医快两百年，医术自然不俗，拔个刀也轻轻松松，不像他们似的畏手畏脚。

他一诊脉就发现这人连真正的妖都算不上，只能算个半妖，却不敢开腔，唯恐又惹恼身后那尊阎王爷。

不过心里也觉得奇怪，即便是半妖，这般严重的伤，照常理也不该还活着……可此人身上的伤，看着虽吓人，实则却根本没有伤及根脉，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

不多时，一切就已处理妥当，那大夫从乾坤袋里掏出几贴灵药，放在桌上，嘱咐道：

“好了，用水加灵液煎服，每日三次，不出半月即好。”

鹿呦下意识道了声谢，又问：“那他现在没事了吗？”

大夫摆了摆手，“没事了，小伙子壮着呢，比老夫这两百年见过的人都壮。”

说完转身看向那靠门抱胸的少年，踟躇道：“那个……人我也救了……解药是不是也该……”

“慌什么？”凌玉扭了扭脖子，掀睫看他一眼，手中挥出一道妖力，顷刻便将人提握在掌心里，蔑懒看他一眼，“这不还有人还没救吗？”

大夫老脸一垮，胡子气的吹起：“怎么还有人？”

凌玉盯了那守在床边的少女一眼，才转了回来冷瞥向他，“怎么，你有意见？”

大夫讪笑：“不敢。”

凌玉冷哼一声，抓着他倏地消失在原地。

~

日薄西山，余霞满天。

一缕橙红色的夕光缓缓漫过门前木制的小槛，从青灰色的地板蜿蜒折射进了里屋，最后缠上了那坐在小板凳上、小心用扇子扇着炉火的少女身上，熬好的药咕咚咕咚开着，冒出的热气和药香袭了满室。

细手托着腮，一双眼本是生得大而乌黑，此刻却有些呆愣愣的，像是陷入了什么深层次的思考中。

也没能看见，旁边核桃木做的架子床上，那银发青年悠悠醒转的目光。

视线先是恍惚了一瞬，而后掠过一抹惊慌，强大的神识轰地一下散开，包围了整座府邸，待感应到她还在旁边时，又似松了口气般，闭了闭眼睛。

还好，他赌对了。

他侧过了身，用清浅的目光细细描摹她背影，一动，胸口就传来撕裂般的疼，他却只是轻皱了皱眉，并不在意。

昏黄光影下，少女连头发丝都在透明发光，雾霭流玉，细小的尘埃在光束里轻轻跳动，美得像是一幅画的剪影。

他看的痴愣，紫眸里光雾氤氲，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她没有扔下他。

没有像以前一样，无数次的，一睁眼就不见了。

少女却在此时站了起来，用布帕包了黑色的砂锅，倒了一碗汤药，小心捧着，朝他走了过来。

他赶紧身子一翻，又翻了回去，重新闭上了眼睛，佯装还在沉睡中的模样。

鹿呦瞅了他一眼，从旁边抓过一只小凳子坐下，将药碗搁在小桌上，戳了戳他的胳膊肘，

“喂，别装了，醒来喝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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