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方晓梅再次找上了门，与先前两次的和颜悦色不同的是，这次是满面寒霜。

  她没有说什么很难听的话，只是端坐在沙发上，灰白色的头被盘在脑后，脸上画着淡淡的妆，穿着黑色的套装，看起来跟电视剧里那些女魔头领导无二。

  “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是因为什么。”开门见山的话语让夏玲儿的脸色白了白，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我知道你不容易，从小父母去世，小小年纪辍学打工，后来又遇人不淑，身为女人，我很同情你。”

  方晓梅的语气很平静，甚至没有一点压迫感，只是在叙述一些事实。

  “在这个世界活着本就很艰难，人人都想有块浮木，好让自己过得轻松点，可又有几个人愿意背负别人的一生？”

  “你们现在感情好，他当然什么都不在乎，可一年后，两年后，十年后，当他所有的朋友都有了孩子，你觉得他会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到时候是跟你分开，找个年轻女人生孩子，还是因为良心，跟你成为一对怨偶？”

  “繁衍是人类编入基因的东西，他连烟都戒不掉，你觉得他会不想生小孩吗？”

  方晓梅的话像是利剑穿透了夏玲儿的胸口，她的脸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了。

  她努力镇定心神，嘴唇却控制不住地颤抖着：“阿姨，我一直在吃药，医生说还是有希望的。”

  “你这个希望是多大？一年？两年？你和前夫在一起四年都没有怀上，你相信自己说的话吗？”

  方晓梅不想过分地去苛责这个女孩，她也不想做恶毒的女人，只是希望她放弃自己的儿子

  夏玲儿告诉自己不要哭，泪水却完全止不住，心好像碎了般痛苦难抑。

  方晓梅不爱欺负老实人，看她这副样子，心不由地软了下来，抽了几张面纸递给她说道：“哭什么，更恶毒的话我还没说了。”

  夏玲儿接过了她手上的纸巾，低着头小声说：“谢谢。”

  方晓梅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站起身说道：“我走了，你仔细好好想想。”

  17

  晚上夏玲儿做了一桌子的菜，下班回来的徐林东笑着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准备这么多的菜？”

  他将公文包放在玄关，又扯下领带放在上面，随后换了双拖鞋。

  “我的期末成绩不错。”夏玲儿神色如常的笑了笑。

  徐林东走到她的身边，俯身给了她一个吻：“恭喜啊。”

  “坐下来吃饭吧。”夏玲儿夹了只他爱吃的椒盐虾放在瓷碟里。

  徐林东的眼底闪过笑意，目光在饭桌上转了一圈说道：“我还以为你要宣布什么好消息。”

  夏玲儿的神色微滞，很快又恢复如常地说道：“吃饭吧。”

  洗漱完，夏玲儿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徐林东伸手想将灯熄了，却被她的手握住了。

  他的目光扫向了夏玲儿，看她柔美的眼眸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他，呼吸猛地一滞。

  “昨天不是......”话还没说完便被翻身过来的人盖住了。

  徐林东：“......”

  18

  徐林东最近吃了不少补品，炎炎夏日，硬生生给他吃上火了。

  会开的好好的，两道鼻血流了下来，给下边的员工吓的不轻。

  他用手胡乱地擦了下，淡定地说道：“没事儿，最近天热，有点上火，我们继续开会。”

  会后，秘书善意地提醒他：“徐总，还是少喝点吧。”

  作为最常接触徐林东的人，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满满一杯的枸杞，想想都可怕。

  老板最近眼底还发黑，脚步也有点虚浮，明显肾气不足的样子，像是被妖精吸干了精气。

  真怕哪天倒下了，她还得重新投简历找工作。

  徐林东只对她摆了摆手，埋头看起了文件。

  度过了繁忙的一个月后，徐林东终于要出差了，坐在飞机上的他，不由地呼出口气。

  是真的有点怕了。

  说又不好说，显得他很虚弱似的。

  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19

  大概是失望的次数太多了，夏玲儿对于没怀上孩子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失落。

  方晓梅没有再上门找过她，徐林东没有再提过结婚的事情。

  有次她醒来听到徐林东在电话里和他母亲吵架：“你以为将户口本收起来，我就结不了婚了吗？我告诉你，我认准了她，这辈子除了夏玲儿，我谁也不会娶。”

  徐林东为她做的够多了，她不该毁掉他原本幸福的人生和家庭。

  拿到毕业证书没多久，夏玲儿跟一个公益组织的人去了荒凉的大西北，没有面对面的告别，只是留下一封亲手写的信给徐林东——

  “我走了，不用再联系我，和你在一起的这两年，我很幸福，愿你平安快乐。”

  看完信上的字，徐林东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滞住了，怔怔地发蒙。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他，颤抖着手拨打了那个倒背如流的号码。

  机械的女音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是空号。”

  他又拨打了许芒和米蓝的手机号，对方都表示不清楚，还说玲儿环球旅行去了，问他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希望落空，徐林东无力地跪倒在地板上，心如被撕裂一般，痛苦到难以自持。

  他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不断地重复着：“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20

  自从和那个女人分手后，方晓梅发现自己的儿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不爱笑不爱玩整天忙于工作。

  起初她还挺高兴，毕竟儿子变得有事业心了，不再像之前那般贪玩。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情况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很多次她深夜醒来，总会看到儿子独子站在阳台上，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

  冬夜寒凉，他衣衫单薄，似乎对外界的温度无知无觉。

  她上前说了一句，儿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听话，将烟熄灭了，只是眼底不再像从前满是笑意，而是一种平静无波的死寂。

  方晓梅才知道，儿子从来没有放下过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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