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沐坐在床上，身上裹着棉被，盘起的双腿间卧着一颗蛇蛋。

  司沐还想挣扎一番：“君若，换个人是否更合适？”

  “你觉得换谁更合适？”君若嘴上说着，手却勤快地替司沐拢了拢被角。

  司沐脱口而出：“谁用谁孵。”

  君若摇了摇头：“圭镜还昏迷着呢，不合适。”

  “那墨泠，她和圭镜是有情人。”司沐继续建议。

  君若继续摇头：“墨泠还是黄花大闺女，孵蛋不合适。”

  司沐挑眉：“我一个黄花大男人就合适？”

  “你们有缘。”君若一边说着，一边不知从哪里扯出条头巾围在司沐额头，在他脑后打了个结后，君若又拿了床被子过来，细细将司沐的头拢住，只露出一张绝艳的脸。

  连产后防风寒的头巾都戴上了，司沐知道再挣扎已是徒劳，索性闭上眼开始冥想。

  君若瞧着司沐，回忆了邻家嫂子坐月子时的场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司沐闭着眼，仍能感受到君若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没一会儿，有  脚步声传来，君若小跑着离开了。

  司沐摇了摇头，掌中灵光骤起，源源不断地流向蛇蛋。

  不过半个时辰，君若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鸡汤。

  白瓷碗中的鸡汤黄澄澄的，一层油花漂浮其上，缀了枸杞和红枣，香味诱人，一看就是大补。

  鸡汤是月子里的标配，司沐好心情地想，能吃到君若烧的鸡汤，这月子坐得好像也不赖。

  君若坐在榻边，一手捧着瓷碗，一手搅动着勺子。

  勺子与瓷碗碰在一处，发出丁零当啷的清脆声响，落在司沐耳里，比那仙乐还动听。

  君若舀起一勺鸡汤，在碗沿刮了刮，多余的汤汁顺着碗沿滑落，她嘟起红艳艳的嘴唇，轻轻地吹气。

  司沐看得有些痴了，只觉得喉间有些渴，他不自觉地轻舔了下唇。

  “啊......”君若将勺子喂到司沐唇边。

  司沐有些怔忪，下意识地就张开了嘴。

  君若满意地看着司沐将鸡汤喝下，眨了眨眼睛，问他：“怎么样？好喝吗？”

  司沐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君若的唇上离开，她的唇微微嘟起时像是水淋淋的荔枝肉；她说“啊......”时，可以瞧见红艳艳的舌头；她说话时，双唇一张一合，唇瓣间若即若离，又缱绻又磨人......

  “不好喝吗？”没有得到司沐的回应，君若有些疑惑。她舀了一勺子鸡汤，吹凉后纳入口中。

  上下唇包裹住勺子，嘴唇上沾了汤汁，油润润的。

  “还不错啊！”君若咂巴了下嘴巴，又疑惑地问了一遍，“不好喝吗？”

  “好喝的！”司沐囫囵着回了句好喝，但一碗鸡汤下肚，司沐却是怎么都想不起鸡汤的味道，只觉得应当是热的、滑的、甜的、红的、软的、嫩的......

  第三日正午，日头正浓的时候，蛇蛋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还掺杂着细微的“嘶嘶”声。

  司沐的神经突然绷紧了，他轻轻地喊了声：“君若，好像要破壳了。”

  君若这几日都守在这里，听了司沐的话，就拉开被角想要钻进去一窥究竟。

  君若的动作很快，司沐来不及阻止，只听君若的声音闷闷的，透过腿间的被子传了出来：“黑。”

  司沐面色一红，但眸子里奕奕的神采却是挡不住的。

  君若只觉得一道亮光一闪而过，紧接着又重归黑暗。

  司沐的指尖亮起了一道浅浅淡淡的光，柔和地映照出被窝里的光景：两人面对着面，中间的蛇蛋裂开了一道小细缝。

  两个人离得极近，清清浅浅的呼吸落在彼此的脸颊上，带起了酥酥麻麻的痒。

  君若无意识地伸手挠了挠脸颊，手却被司沐攥在手心，他说：“别惊扰了它。”

  君若不敢动了，目光灼灼地望着蛇蛋。

  蛇蛋从顶端的那道缝为中心，裂纹呈网状向周围散开。

  君若太专注了，她忽略了自己的手仍旧被司沐攥着，也没有发现司沐的目光一直灼灼地盯着自己。

  司沐将君若的手攥得更紧了，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君若虎口处细腻的肌肤，嘴角染着笑意，泪痣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裂缝越来越大，内里的小蛇不住地往上顶。渐渐地，小蛇挤开碎裂的蛋壳，露出了淡粉色的蛇头。伴随着“嘶嘶”声，鲜红的分叉的舌头率先开始探索这个世界。

  蛇蛋龟裂成无数个碎片，小蛇无遮无掩地暴露在君若的眼前。

  这是一条通体粉红的小蛇，粉粉的、嫩嫩的，它扭动着蛇身攀爬上两个人交握的手掌时，君若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自己的手掌早已被司沐拢在掌心。

  两人四目相接，空气都染上了热潮，君若慌乱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钻出了被窝。空气里有些许凉意，君若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这才平复了胸臆间的燥热。

  被窝里，司沐弓起食指，指关节轻磕小蛇的蛇头。

  小蛇三角形的蛇头吃了力道，往下点了点。司沐这才心满意足地掀开被子，钻了出来。

  君若坐在床沿，小蛇扭动着蛇身往君若这边爬。君若往左挪了挪，拉开一些距离，小蛇还不死心，继续往君若这边爬，看这架势是打算缠上君若了。君若便伸手去接。

  小蛇爬上了君若的手掌，似乎还觉得不够，一个劲地儿地往君若衣袖里面钻。

  司沐的眸光沉了沉，该好好敲打敲打这条色蛇。

  斜刺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住小蛇的七寸，将小蛇提溜了起来。

  “欸，你轻点。”君若提醒司沐。

  小蛇还在反抗，蛇身在空气中扭来扭去，发出“嘶嘶”的声音，试图恐吓司沐。

  司沐照着小蛇的脑袋又赏了一个暴栗。小蛇乖乖巧巧地垂下脑袋，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句老话果然没有错。

  君若没料到司沐的动作，见小蛇耷拉着脑袋，来不及思考就一巴掌拍在司沐的手上，紧接着，利落地从司沐手上将小蛇接了过去。

  小蛇一到君若手里，就又变成了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嘶嘶”地朝着司沐吐着信子。

  嗬，这蛇那么丁点儿大就学会仗势欺人了？司沐腹诽，面上不显，但心里头却觉得这小蛇多少有点白眼狼的潜质，也不看看是谁纡尊降贵辛苦把你孵出来？

  君若点了点小蛇的脑袋，打趣道：“这么凶啊，怕不是孵出来一条小虺蛇吧？叫你虺虺好了，怎么样？这名字你喜欢吗？”

  虺蛇五百年成蛟，千年化龙，又一千五百年化为应龙。小蛇摇头晃脑地，就这么被安排了个名字。多年之后，小蛇化形喊着娘亲时，才知这就是它的缘法。

  而此刻的司沐，望着君若时的眸光温柔极了。很久很久以前，她对他说，“我们拉勾了，从今往后，你就叫朝暮，会永远陪着我。”

  朝为日，暮为月，卿为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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