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影看着于风脖子上的痕迹，眼神晦暗不明。

  “怎么了？”

  于风把文御嘉平放在地上，察觉到司马影的表情有些不对。

  “师弟，你可以不用瞒着我的。”

  “······”

  “你脖子上的伤，是拨云者吧。”

  “拨云者？那是谁。”

  司马影看他茫然的样子不似作假，几乎以为是自己推测有误，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于风不知道那人的对外的名号。

  “就是一个脸会变来变去的神经病，我就是追查他的痕迹而来的，他附着在文御嘉身上了是不是？”

  原来那人自称拨云者，于风低下头，眼里有一丝讽意，是取拨云见日的含义吗？还真是符合那人的风格。

  于风不清楚司影对拨云者要做的事情了解多少，他思忖的回答道：

  “······刚才，文御嘉身上确实跑掉了一个黑雾人。”

  司马影冷不丁道：

  “他想杀了所有人。”

  “······”

  “准确的说是清除所有人。”

  于风抬起头，露出一丝惊讶：

  “怎么可能？一个人怎么可能杀掉所有人。”

  “暂时还不清楚他要如何做到，但我从一些他的信徒口中得出，他已经为这个事情实行上百年了，他为什么找上你，师弟。”

  司马影难得的显露出一些焦虑，他抓住于风的肩膀，说道：

  “被他盯上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很担心你。”

  他眼里的担忧几乎成了实质，于风没忍住回答道：

  “······我没事，他暂时不会杀我。”

  “你怎么知道？”

  于风沉默了一会，说道：

  “我猜的，他很强，要是想杀我，我现在已经死了。”

  司马影：“不行，我不放心，从你回到宗门前，都要跟紧我知不知道？”

  于风并不是很想，他之所以先把那几人带到血池，让他们在血池里修炼，就是为了方便他单独行动。

  司马影紧紧抓住于风，似乎害怕他会溜走一般。

  “不要拒绝，要是拨云对你······师兄真的没法原谅自己。”

  “······好吧，其他人在血池那边。”

  “一起过去。”

  “那师兄走前面。”

  司马影调侃道：“师弟害怕了？”

  “嗯。”

  “那师弟要更近我了，要不师兄拉着你吧，免得走散了。”这话说得司马影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通道里畅通无阻，虽然昏暗，但有灵火照明也算是一览无余，来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说这话纯粹是因为他那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嗯。”于风心不在焉的回答道，任由司马影拉住他的手。

  于风正在想一些事情，关于拨云的“清除计划”。

  他虽然不知道那人对外的号称，却是知道他会怎么做。

  最开始，深渊里会爬出来一种叫“噬”的怪物，在他的记忆里，这种怪物无色无形，就算是化神高手也难以发现，只有个别特殊的人才能看见。

  记忆里的他看得见，除此之外就只有玉如烟似乎也能察觉到一些，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发现，记忆里没有提到。

  他现在不确定在什么时间，那种怪物就会出现，因为每次发生的时间都会因为某些细微的差别而发生偏差。

  但越快越好，只有尽快封锁深渊，才能阻止他记忆里的那些事情发生······

  除了“噬”，还有一些像小煦那样的存在，它们似人似兽，强大、混乱、恢复力极强，既有人类的敏捷和狡诈，却又无法沟通。

  在拨云的“清除计划”里，是非常可怕的大杀器。

  面对出现的怪物，若是团结一致，未必没有胜算。修士自然在第一时间结成了联盟，但比起怪物更可怕的是，被“黑”侵蚀者的冷刀和背叛。

  拨云自己神出鬼没，若不是他自己自爆，根本查探不出他附身在谁身上。

  信任崩裂后，合作就再也不可能继续下去，而分裂则只有等死一个结果。

  前有外敌，后有内患，怪物们不断侵扰陆地，浮岛被占领后便会直接被拨云吞灭炼化，成为他的“独家花园”，用来放置他认为最完美的生物。

  人类修士节节后退，直到将所有浮岛全部都被侵蚀，而一切的起点，就在深渊。

  深渊横亘大陆数千年，就像一道陈年的伤口，要处理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用混沌灵气催生出的菩提子可化作弥天巨树，它将会形成一个天然克制邪祟的屏障，不仅可以阻拦怪物爬出，丛生的树根还足以缝补这条裂缝。

  而要做到这一切，必须有一个人舍弃肉体，以魂入木，有意识的操纵这棵树长成有用的样子······每一根枝条的生长，需要消耗的不仅有磅礴的灵气，还有一缕灵魂。

  在他拿那颗菩提子的时候，那人说他若拿下，便会死无葬身之地，大约就是指这件事吧。而拨云屡次提到神君时看向他那种怜悯的神情，是因为拨云觉得他是被神君诱骗，“心甘情愿”的去牺牲自己拯救这个在拨云眼里“肮脏”的世界，和卑贱的人类。

  可是拨云不知道，在他的记忆里，最后去做这件事的不是他。

  而是神君自己。

  就像千年前那样，义无反顾的投身深渊之中，将他的小辈们护得好好的。

  但是他失败了。

  尘封多年的菩提子即使是用混沌灵气催生也无法长大，它早已腐朽，生不了根，扎不了土，到头来神君想护着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在深渊的怪物不断吞噬人肉，在不知何时被“黑”侵蚀的人也逐渐陷入癫狂，所到之处都只剩下混乱，那人无需自己动手，他们就将自己屠杀殆尽。

  而那时的他只能眼看着所有人在他面前死去。

  “······师弟，在想什么？”

  于风撞上一个软软的东西，才回过神来。司马影正用手挡着于风的头，避免他撞到墙上。

  “该转弯了，刚才叫你好几声。”司马影的语气有些无可奈何。

  “······抱歉，我走神了。”

  砰——

  被放在飞刀上躺着的文御嘉被墙角拐了一下，从一米高的位置掉到了地上。

  “文师兄掉下来了。”

  于风探身想去将文御嘉背起来，司马影比他更快的单手将文御嘉像甩面条一样甩到了刀身上。

  完全不顾文御嘉昏迷无力的身体撞倒墙上。

  “呃···文师兄的头好像出血了。”

  “没事，不管他，他们剑修皮糙肉厚的。”

  于风：······真的没问题吗？出血量看起来很大啊！

  这一插曲完全打断了司马影想要追问于风在想什么的打算。

  于风在墙壁上摸了半天，才终于在出洞口前感受到菩提根的存在。

  刺目的光芒照射到司马影的眼睛，他微微眯了眯眼，也就没有看到在于风的指尖，一抹翠绿没入了他的衣袖之中。

  于风握紧了拳头，菩提子生不了根他就帮它找个根，扎不了土他就找来土包裹它。

  菩提根已经拿到手了，接下来只需要找到无尘土。

  不过在那之前，他必须集齐所有灵骨，才能有足够的灵气催生菩提子发芽。在他的记忆里，曾经有一次他无比接近成功，但却怎么都找不到最后半块灵骨。后来他才知道，那半块灵骨在悬灵门后山，而那个时候，悬灵门已经被破，那半块灵骨便再也找不到了。

  这一次那半块他已经拿到手了，而他手中还有数个锦囊······

  离开时，于风身后隐隐出现了数十个“于风”，他们和他渐渐融为一体。

  千百次痛苦、遗憾和挣扎，无数次直面失去催生出足以逆转时间的执着，那些种种，最后都汇集在现在的于风身上。

  他身上牵绊着的是不再是他一人的因果线，而是在那些世界直到最后都被人护在身后的“于风”们的因果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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