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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助餐厅里，我们再次遇到了那个黄叔叔，他带着一个看起来比我们还要小几岁的漂亮姑娘。

  夏云朵和许萱在取餐的时候碰到了他，他再次和许萱寒暄一番。回到餐位后，夏云朵问许萱：“白娘子，那个人是谁呀？”

  许萱遮遮掩掩地说：“嗯……是我以前大专实习的时候认识的一个……一个叔叔。”

  夏云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看了看许萱，她低着头吃东西，不敢乱看。少时，那个黄叔叔端着一个高脚杯走到我们桌边，他的身后跟着那个怯生生的漂亮小姑娘。

  黄叔叔——说实话，叫他“叔叔”，让我觉得有些违心，我还是叫他老黄吧。老黄说：“萱萱，好久没跟你喝酒了，来，叔叔敬你一杯。”

  许萱端着饮料杯子慌张地站起，毕恭毕敬地和他轻轻碰了一下。老黄说：“你们没人喝酒啊？”

  许萱说：“叔叔您也少喝一点酒吧，一会儿泡温泉容易身体不舒服。”

  老黄笑了笑说：“没事儿，少喝一点吧……（对身后的那个女孩说）小婷，你去拿几个杯子过来，再拿一瓶红酒。”

  那个女孩应声转身走了。老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怎么能不喝酒呢。”

  我也站了起来，瓮声瓮气地说：“我不太会喝酒。”

  老黄大笑起来，说：“小伙子别这么拘着了，以后在社会上混，不喝酒怎么行。”

  我尴尬地笑着，许萱几乎面无表情。夏云朵一会看看老黄，一会看看许萱，一会看看我。少时，那个女孩倒着拎着几个高脚杯和一瓶红酒回来了，她把杯子放到我们桌上，往每个杯子里都倒上了半杯红酒。老黄拿起其中一杯，递给许萱。许萱局促地看了看我，缓缓伸手。我不知从哪儿冒出一股勇气，截过酒杯，迅速和老黄碰了一下，说：“她这几天肠胃不好，我替她喝了吧。”

  老黄有些不悦，说：“你要替她喝的话，就不能喝半杯了……来，小婷，给他倒满。”

  夏云朵没好气地说：“人家不喝就不喝呗，干嘛非得逼着人家喝呀？”

  老黄一愣，看了看夏云朵，忽然笑了：“哎呀，对不起啊，我忽略你这个小美女了，等我跟他喝完，就敬你啊。”

  夏云朵“哼”了一声，对我说：“小乐，你不许喝。”

  还得是我的小姨呀，在这个时候，唯一肯给我出头的只有她。我感激地看了夏云朵一眼，说：“没事儿，小姨，这一杯酒我还是能应付的。”

  夏云朵气呼呼地扭过头，我则一口气将一杯酒喝下。老黄给那个叫小婷的女孩使了个眼色，她又倒满一杯酒。老黄将这杯酒举到我的面前，说：“刚才那杯是萱萱的，来，这杯我敬你。”

  许萱低声说：“他其实不能喝酒的。”

  老黄说：“你别管，这是我敬他的……来，江……江……江什么来着？”

  我很是恼怒，却不好发作出来，举起杯，一口气喝下，冷冷地说：“江乐。”

  老黄大笑，说：“对对对，江乐……以后你把萱萱照顾好啊，她要是瘦了，我这个当叔叔的可会不高兴啊。”

  夏云朵忿忿地看向许萱，没好气地说：“白娘子，这是你什么叔叔呀？”

  许萱还没说话，老黄又笑了起来：“哈哈哈，白娘子，真是个好名字。”

  许萱不知所措，没有回答。接连喝下两杯红酒，让我有些反胃。我努力忍着不适，看着老黄。他不再看我，而是对夏云朵说：“我也敬你们一个吧。”

  夏云朵看都没看他，说：“我酒精过敏。”

  老黄看了看余新，余新赶忙说：“我也酒精过敏。”

  老黄说：“行啦，不为难你们了……江……江乐，你一定要担负起男朋友的责任啊，得把萱萱照顾好哦。”

  夏云朵和余新同时看向我，异口同声地疑问：“男朋友？”

  我拉了拉许萱的手，昂着头对老黄说：“这个不用您嘱咐。”

  他又笑了，拉住小婷的手，说：“行啦，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好好玩儿吧。”说罢，他领着小婷，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云朵冷着脸看着许萱，说：“白娘子，你跟我说实话，那个老头儿到底是你什么人！他凭什么过来作威作福地让小乐喝了两大杯酒……还有，小乐怎么成你男朋友了？”

  我想，这两个问题很难让许萱回答清楚。如果要是说清楚第二个问题，那必须要把第一个问题解释清楚，但是第一个问题涉及到许萱的隐私，根本就没法解释清楚。

  许萱求助地看向我，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夏云朵说。余新拉了拉夏云朵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问了。夏云朵正义愤填膺着，她瞪了余新一眼，恶狠狠地说：“你拽我干什么？”

  余新说：“赶紧吃饭，吃完了咱们还得接着玩儿呢……哎，小乐，一会儿咱们去打台球吧。”

  我点点头，蓦地感到胃中一阵翻腾，刚刚喝下去的酒正在向上涌。我慌忙站起，说：“我得去一趟厕所。”

  跑进厕所，我找了个空位，一哈腰，将刚刚吃下的食物与喝下的酒都吐了出来。余新也跟了过来，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说：“好点儿了吗？”

  我又吐了几口唾沫，站直身子，扶着隔板，说：“刚才喝得太急了，我以前喝酒比这喝得多，基本上很少吐的。”

  余新说：“一会儿回去再吃口东西垫垫吧。”

  我又弯下腰，干呕了几下，没再吐出东西，只吐了几口酸水。

  余新再次轻抚着我的后背，低声说：“以后别逞强了。”

  我说：“你别让我小姨去为难许萱了。”

  余新说：“我明白。”

  我抱着水管子漱了口，洗了把脸，和余新出了厕所，恰巧遇到老黄进来。他看了看我们，说：“你们吃完了？”

  这个臭傻逼，不光人品恶心，就连说出的话都是一股粑粑味儿。我酒精上头，恶狠狠地瞪着他，毫不客气地说：“你还没吃饱？”

  其实还有下句，但是我毕竟还是怂了，没有说出来：我刚在茅坑儿里给你丫留了点儿泔水，赶紧去吃吧，老东西！

  他轻蔑地笑了笑，不再搭理我们，一侧身，进了厕所。

  我和余新回到餐桌边上，夏云朵和许萱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余新打圆场说：“云朵，咱俩给小乐再拿点儿东西吃吧，一会儿人家该收了——他刚才吐了一口。”

  夏云朵冷着脸站起，跟余新走开了。我看着许萱，她的脸色铁青，表情不自然。我问她：“你跟我小姨说什么了吗？”

  许萱摇摇头，说：“她问我，我没回答她。”

  我说：“她一定还会问的，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许萱说：“吐出来好点儿了吗？”

  我说：“我没关系，你不用管我。”

  她低下头，饱含歉意地说：“对不起……谢谢你。”

  红酒的后劲上来了，我说：“刚才我们在厕所门口又碰见老丫挺了，我真想抽丫一顿。”

  许萱一定是知道我不会抽他，她说：“你不要搭理他……刚才你就不应该替我挡酒。”

  我说：“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许萱心虚地说：“我……我紧张，我看见他就心里发慌。”

  我壮着胆子说：“明天回去之后，你必须要给我讲讲那个王八蛋。”

  许萱叹了口气：“唉，我不想说。”

  我有些愤怒，我都他妈的已经替你挡开那个孙子了，你为什么连句实话都不肯跟我讲？虽然我已经猜到大致情况了，但我还是想要听许萱亲口说出来。

  我说：“你随便吧，爱他妈说不说！”

  我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这让她感到有些惊讶。许萱紧紧咬着嘴唇，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说：“你不让我问你以前的事儿，我从来没问过吧……可是今天这孙子让我心里不舒服，我不痛快，你懂吗？”

  许萱还是不说话，依旧看着我。我又说：“刚才在池子边上第一眼看见这个老逼的时候，我就觉得不顺眼，瞅丫轻浮的那操性……你们俩是不是上过床？”

  许萱的眼泪在一瞬间就流了下来，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我们造爱的前戏时低吟一样：“你别问了。”

  夏云朵和余新端着食物走了回来。夏云朵发现许萱在流眼泪，而我却黑着脸坐在一边喘着粗气。她叹了口气，坐到许萱边上，抽出一张纸给她擦了擦眼泪，然后瞪了我一眼。

  老黄带着小婷离开餐厅的时候，路过我们餐桌，发现许萱正在擦眼泪，走了过来，佯装生气的样子，对我说：“你这孩子真是的，我刚才不刚跟你说过要好好照顾她吗，怎么一转头就让她掉眼泪了，这让我这个当叔叔的怎么放心呀？”

  我猛地站起，向他逼近一步，老黄和小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余新拉住我的胳膊，叫了我一声：“小乐。”

  其实，余新不拉我，我也不敢怎么样。我胆小，我懦弱，我碌碌无为，那时我能表现出最大的愤怒，就是勇敢地直视他。后来，夏云朵说，当时你的眼睛都是红的，我从来没见你生过那么大的气，如果你的手里要是有家伙什儿的话，估计你都敢招呼在那个男的脑袋上的。我听了夏云朵的话，笑了笑，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我的手上无论是有板砖还是AK47，最多只敢举起它们吓唬吓唬对方。

  夏云朵听到老黄的冷嘲热讽，皱起眉来，大声呵斥：“你有完没完呀！我们之间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老黄并没有因为夏云朵的话感到生气，他从刚才假装发火的样子转变成了笑嘻嘻的模样：“哈哈哈，你这个小姑娘，脾气还挺大的，行啦行啦，既然是你们自己的事情，那就你们自己解决吧……走，小婷。”

  夏云朵对许萱说：“他到底是什么人呀？怎么那么讨厌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么大岁数了，带个那么小的姑娘，哼，老牛吃嫩草。”

  许萱止住了眼泪，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吐了出来，缓和了一下心情，努力微笑出来，说：“他以前帮助过我。”

  夏云朵问：“怎么帮助过你？”

  许萱说：“你知道这些就够了。”

  夏云朵又问：“你现在跟小乐交朋友了？”

  许萱说：“你问他吧。”

  夏云朵狐疑地看了看我，说：“哎，小乐，是真的吗？”

  我没了刚才那股火气，瘫软地坐在了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没有。”

  夏云朵问：“那刚才那个老家伙说你是白娘子的男朋友？”

  我说：“骗那个老丫挺的呢，刚才在池子边上的时候，老丫挺欠逼欠逼地招她。”

  夏云朵还是不信，想要继续问些什么，被余新打住了。他说：“小乐，你赶紧吃两口东西吧，一会儿咱们接着玩儿去吧，出来了嘛，就要开开心心的，别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扰了咱们的兴致……云朵，你也少说两句吧，咱们是出来玩儿的。”

  夏云朵刚不忿地说出“不是”两个字，就被余新拉住，她看了看余新，叹了口气，终于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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