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原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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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犹豫,不知道应该卖哪套房。这并不是我炫耀自己的房子多,而是因为我在七月中旬刚刚收了一年的房租,现在不过是十一月初,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把我的租客们从我的房子里赶走。
有两套房子是对门,位于我家侧面的一栋楼。其中一家是夫妇俩带着一个孩子,那两口子都是律师,我不想去招惹他们。另外一家是两个老人和一对上小学的双胞胎,他们租住在这里是为了孩子上学方便,老人的儿子儿媳在远郊的工厂里上班,他们一般只会在周末回来,我又不忍去让他们带着孩子重新寻觅新的房子。
剩下的两套房子,一套是我现在住的,另一套则低价租给了我舅舅的连襟,他和我舅妈的妹妹住在这里,两人没有孩子,过着二人世界。按说,最合适的莫过于我舅舅的连襟了,可是我又不想让我家里的人知道。我很为难。
11月初的一个傍晚,我听从了吴晓诚的建议,决定去原哥家,求他帮忙,让他帮着找找房子的买主,顺便问问他的意见,我应该去说服哪套房子的租户。
我赶在饭点之前敲响了原哥家的门,因为我的囊中羞涩了,想要去他家蹭一顿饭。原嫂打开门,发现是我,便把我让了进来。我走进屋,左右看了看,原哥不在家。
“嫂子,原哥呢?”我站在门口,没有往里走。
原嫂有些怨气,说:“你原哥又出去了,每天下午就走,总是半夜才回来,说是去老崔那儿了……你最近没去吗?他说你跟吴晓诚也总去呀。”
“我……”我不想告诉原嫂我输了很多钱,又借了不少高利贷,因为我不知道她清不清楚原哥经常去的老崔那里实际上是个赌博的场子。
“你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了。”原嫂坐到沙发上,抓起瓜子,嗑了起来。
“既然原哥不在,那我就先走了,”我没有进去,说,“我本来想让他帮我个忙。”
原嫂拍了拍沙发,说:“来都来了,吃完饭再走吧……你有什么事儿可以先跟我说说,我回来告诉他。”
我呆在原地,不知道应不应该坐过去。原嫂笑了笑,说:“晚上我自己在家也是一个人吃饭,你就留下吧,省得我一个人吃饭没劲。”
“那行吧。”我换了鞋,坐到了沙发边上。
“你找你原哥什么事儿呀?”
“我吧,”我搓着手,说,“最近我的经济上有点儿困难……”
“哦,借钱呀?要借多少钱,少的话,我就做主了。”
“不是借钱,”我说,“我遇到点儿麻烦,想把我家的房子卖了,有急用,我听吴晓诚说他的房子就是原哥帮着找的人。”
原嫂疑惑地看向我,问:“你遇到什么事儿了?看看你原哥能不能帮上你?”
“原哥可能帮不上……我想了想,还是买房子最能解决问题。”
“到底什么事儿呀?”
“我、我欠了一大笔钱,凭我自己的能力肯定还不上,所以想把房子卖了,”我为难地说,“嫂子,不瞒你说,我兜里就几张红票儿了,再过些天,吃饭都该成问题了。”
“呦,怎么了这是?”原嫂把瓜子放回到桌子上,往我边上凑了凑,关切地问,“怎么欠的钱呀?欠了多少呀?”
“大几十万。”
“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欠这么多呀?”
“犯了点错误,找人借了钱,现在还不上了。”
原嫂认真地看着我,问:“是不是赌去了?”
我诚实地点了点头。原嫂叹了口气,问:“你跟着吴晓诚他们去的?”
我又点了点头。原嫂皱起眉头,说:“我之前跟他们说过,不让他们带你玩牌,他们不听,非要拉着你玩儿……江乐,不是嫂子说你,你不是这块料,为什么还要跟着他们一起瞎掺和呀?”
“没抵得住诱惑。”
“你瞅瞅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儿了……老原也真是的,都是朋友,也不说劝着你点儿。”
“不怪原哥,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原嫂站了起来,回到屋里,鼓捣一番,拿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我,说:“我这儿有点钱,不多,你先拿着应个急吧。”
“嫂子,我不能要你的钱。”我推却着。
“你就拿着吧,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还客气什么呀,”她坚持让我收下,说,“你要是不想在家做饭的话,就来嫂子家吃,嫂子别的不行,做饭还凑合。”
我又推了推,但是原嫂让我一定收下,我谢过原嫂,顺手把钱放到了茶几上。
原嫂又站了起来,说:“你先坐着,我去做饭。”
原嫂打开冰箱翻了翻,有些遗憾地冲我耸耸肩,说:“江乐,我家的冰箱里没什么了……”
我以为她是在下逐客令,便识趣地站了起来,说:“那就算了吧,我就不打扰嫂子了。”
原嫂抿着嘴,想了想,忽然露出一副可爱的表情,说:“对了,我家冰柜里还有之前买的几块牛排,我把它煎了吧……江乐,你快坐下,别走了。”
“还得化冻,太麻烦了,嫂子你别弄了。”
“不麻烦,用微波炉化冻,很快的,”原嫂笑笑,说,“你就这么不愿意陪嫂子吃顿饭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好吧,我就在叨扰嫂子一次。”我重新坐了下来。
原嫂从冰箱里拿出两片塑封包装的牛排,问我:“江乐,你吃一块儿够吗?”
我说:“够了,够了。”
原嫂走进厨房,招呼我:“江乐,你过来一下。”
我走到厨房门口,她兴奋地说:“我们家厨房里还有俩土豆,既然咱们吃牛排,那把这俩土豆做成土豆泥吧……来,你也别闲着,帮我把土豆洗干净削皮。”
我听话地进了厨房,按照她的指示,将土豆洗净削皮后,又切成了小块,投进一个平盘里,放到蒸锅上开始蒸。
原嫂把牛排化冻后,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大块黄油,接着她又让我帮忙系围裙。原嫂的身上很香,但又似乎没那么浓郁,总之是一股摄人魂魄的味道,让我心跳瞬间加速。我帮她系好围裙后,没有走出厨房,而是站在料理台边上看着她切下一小块黄油。
“帮我把黄油放回去吧。”她说。
我把黄油放回到冰箱里,然后又走回厨房,看着原嫂忙碌且窈窕的背影。
原嫂其实挺漂亮的。她平时在家几乎不化妆,只有出门的时候才会化一些淡妆。她的眼睛大大的、圆圆的,鼻梁高挺,脸颊圆润但并不胖,而是那种标准的鹅蛋脸,她的嘴唇有点厚,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显得很性感。总而言之,原嫂模样和香港女星钟丽缇颇有些相似,只不过她留的是短发。
原嫂背对着我,似乎知道我在她的身后,说:“江乐, 以后别跟他们去玩牌了。”
“嗯,我知道了,嫂子。”
“你永远也玩儿不过他们,”原嫂说,“他们都是老炮儿,你跟他们比起来,嫩多了。”
“原嫂,你也认识老崔那伙人吗?”
“谈不上认识,只是跟着你原哥见过他们几面,他们跟你原哥关系好……我不喜欢那些人,包括平时吴晓诚带来的那几个老孙、松针儿什么的,都挺讨厌的……可是他们跟你原哥是朋友,我又不好说什么。”
“你没跟原哥说过不喜欢那些人吗?”
“你原哥说他们都是好朋友,我要是不喜欢的话,以后少跟他们说话就是了,”原嫂回头看了看我,说,“我不太喜欢你原哥跟他们接触,他们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也尽量别跟他们瞎搭搁了。”
“唉……”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不搭搁不行啊,我就是找那个孙哥借的钱呀。”
原嫂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专心看着我,说:“你干嘛找他借钱呀?我听说他们手黑着呢。”
“当时没办法呀,我被架到那儿了,不借钱不行啊,只不过没想到……唉……”
“江乐,”原嫂走近我,说,“江乐,你赶紧想办法把钱还上吧。”
“所以我过来找原哥帮我想办法买房子了。”
“你到底找老孙借了多少钱?”
“借了五十万。”
原嫂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努着嘴批评我:“你呀你呀,你干嘛找他借那么多钱呀?他们弄的都是高利贷……”
“是啊,我得还六十五万呢。”
“唉……”原嫂幽怨地看着我,说,“这次把钱还上之后,可千万不能跟他们再来往了。”
“我知道……”我不禁有些怀疑,原嫂为什么这么向着我,而不是和她的丈夫站在一起。
“你认识郑三牛吧?”原嫂走到灶台边上,打开了燃气灶,将平底锅放了上去。
“认识,小时候我们老欺负他……去年跳楼摔死了。”
“跳楼?哼哼……”原嫂没回头,发出了一声冷笑,说,“你原哥说他不是自己跳下去的。”
“啊?我之前听原哥说他是自己跳的呀?”
“你原哥跟我说是老孙的那两个手下弄的,”原嫂说,“当时郑三牛在家里让他们逼的发疯了,抡着擀面杖打人,结果让老孙的那两个手下人在他家屋里点了一把火,把他和他爸爸逼到了阳台,然后一下把他给?了下去。”
“啊?”我大骇,没想到这件事另有内幕,之前还单纯地以为就是原哥跟我说的那样呢,没想到郑三牛竟然不是自杀的,“然后呢?我没听说郑三牛他爸去报案呀?”
“他们威胁老头子来着,又赔了点钱,让老头儿闭嘴了。”
倏地,我想起了那时我帮霍晓莹搬家的时候,郑三牛的爸爸深沉地对我说:“少跟姓原那小子搭搁。”当时我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听到原嫂这么说,看来老爷子的话果然是另有深意,他一定是知道原铁路等人的坏心思,因为郑三牛就是这样走进他们设的圈套,一步步走上绝路的。
我声音颤抖地问原嫂:“嫂子,那你知道郑三牛是因为什么找他们借高利贷吗?之前原哥跟我说他……他也是赌博。”
“没错,他也是赌博,”原嫂的声音低了一些,在抽油烟机嗡嗡作响的环境中,似乎有些断断续续,我不由地竖起耳朵,她说,“跟你现在的情况差不多,也是吴晓诚他们带着他学坏的,不过他没有你这么聪明,他前后借了大概有一百来万。”
这他妈简直就是惨无人道的屠杀呀!我刚刚开始跟着他们赌博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会有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还傻呵呵地以为能靠赌博发家致富。按说关于赌博的危害的道理,我从小的时候就清楚,无论是家庭还是学校,都接受过这方面正确的教导,但是当我真的去接触这件事情之后,才发现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赢了的人还想赢,输了的人想翻本儿,只要一踏足进去,无论输赢,无论牌技多么高超,智商多么超群,不搞得身败名裂绝对不会罢手的。
在这之中,他们一定出老千了,但是我并没有想明白他们是如何出千的。我只知道,那时的自己已经失去了理智,所以根本就没有去考虑他们合伙作弊的可能性,完全将牌局的胜负交给了运气。
这一瞬间,我想通了这些我早已熟知的道理。我很万幸,我一把牌输了几十万,我很万幸,我是一个胆小懦弱没有主见的人。我很万幸,我没有把自己搞得更惨。
我在这时似乎有些明白了,我就像是一只非洲草原上刚刚脱离母亲怀抱的幼鹿,而原铁路和吴晓诚等人则是伪善的鬣狗。因为我继承了我父母的财产,他们凑近我,假意和我交好,然后一步一步把我引进他们的包围圈,然后伙同其他鬣狗一点点蚕食我。
我又有些不理解,作为“鬣狗夫人”,原嫂为什么会这样劝慰我,不让我继续和“鬣狗”们继续交往,难道这也是他们的圈套之一?
我问原嫂:“嫂子,你为什么之前不跟我说这些?”
原嫂说:“我之前并不知道你跟他们一起去外面赌博呀,之前你们只是在家里玩玩牌嘛。”
“原哥没跟你说过?”我想明白之后,有些不信她的话。
“他没说过,他只是说去老崔那儿喝茶聊天,一句也没提过你的事情。”
“那郑三牛呢?之前他们坑郑三牛的时候,原哥也没跟你说过?”
“也没有,那还是人家郑三牛死了之后,他才跟我说的,”原嫂煎好一块牛排,放进了一只盘子里,然后又在锅中放上一块黄油,顺手把蒸锅下面的火关上,说,“当时我知道这件事儿之后,还跟他发了一次脾气呢,我让他别再干这缺德事儿了,他还跟我狡辩,说郑三牛是找老孙借的钱,跟他没关系……我知道这中间要不是他跟着掺和,人家郑三牛才不会去赌博呢。”
“嫂子,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试探着问,“你这不是让我恨原哥吗?”
“我也是猜的,我没有证据证明跟他有关系……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不能被这玩意儿给毁了。”
“已经毁了。”
原嫂回过头,幽幽地看了看我,说:“对不起,我要是知道你也会去赌博的话,我一定第一时间就劝你的。”
“谢谢嫂子,”我探身端起装盘的牛排,说,“我先把这个端出去吧。”
“你去外面等着我吧。”
我把牛排放到餐桌上,开始琢磨是不是要继续找原哥帮我卖房了,我觉得原哥依然会在房子这件事上坑我的。可是,除了找他以外,我又不知道能通过谁把没有房产证的房子卖出去。唉,就这一次吧,等我把高利贷还上之后,一定不能再跟他们来往了。
原嫂很快地把第二份牛排端了过来,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黑椒酱,用勺子擓出一些,淋在两份牛排上,说:“怎么看也没有西餐厅里做得好,凑合吃吧……我去弄土豆泥。”
等原嫂把土豆泥端上来之后,我客气地让她别再忙了,赶紧坐下吃饭。原嫂并没有坐下,而是从家里的酒柜中拿出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说,吃牛排还是配红酒更惬意一些。
我说:“嫂子,我就不喝酒了。”
原嫂耷拉下脸来,说:“不给我面子是不是?”
我不再说话,只得看着她用开瓶器费力地将瓶塞取出,倒了两杯酒。原嫂举着杯子和我碰了一下,猛饮一口,我则浅浅地抿了一点。原嫂咂摸着滋味,说:“感觉有点儿不对。”
我又喝了一口酒,说:“没什么不对呀?”
原嫂摇摇头,站了起来,走进厨房,翻箱倒柜找着什么。不多时,她笑嘻嘻地举着一支红色蜡烛走了出来,说:“红酒配蜡烛还是更有气氛一些……江乐,你去把灯关了。”
我不敢去关灯。这个气氛很不对劲,这种场景不应该出现在我和原嫂之间,太暧昧了。我摇摇头,说:“开着灯吧。”
原嫂说:“江乐,去把灯关上。”
我说:“原嫂,我不敢,咱们还是开着灯吧。”
原嫂的脸颊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口酒闹的,她说:“你有什么不敢的?”
我下意识地向阳台望去。我想,既然我能从我家用望远镜看过来,那么一定也会有别人像我一样,站在窗口观察别人的生活,我可不想被别人传闲话。原嫂却误会了我的意思,她将蜡烛随手放在餐桌上,从我的身边走过,拉上了阳台的窗帘,回来的时候,顺手还关上了灯。
电灯熄灭的一刹那,我的心狂跳不止。原嫂让我用打火机给她照亮,我掏出打火机,紧张地接连打了两次火才打着。原嫂又让我把蜡烛点亮,我只得照办。点亮蜡烛后,因为没有烛台,我只能举着它,不知所措。原嫂从我手上拿过蜡烛,小心翼翼地将几滴烛泪滴在桌上,然后将蜡烛粘在了上面。
“你看,这才是吃牛排喝红酒的气氛。”跳动的火苗,让原嫂的脸忽明忽暗。
我咽了口唾沫,感到口干舌燥,头发根里逐渐冒出的汗珠顺着鬓角流下。原嫂抽了两张纸递给我,让我擦汗。她软绵绵地问:“你紧张什么呀?我又不吃了你。”
“嫂子,你、你对我怎么、怎么这么好呀?”
“之前跟你说过呀,我把你当成弟弟了,姐姐对弟弟好一点不行吗?”
“行、行,”我又擦了擦汗,说,“赶紧吃吧,吃完了我就回去了,还得麻烦你等原哥回来跟他说一声,我打算卖房子的事情。”
“没问题,姐姐一定跟他说……来,咱们再干一个。”原嫂又举起了酒杯。
“我这儿一口东西还没吃呢……”
“干了这杯再吃,你可不许只喝一小口了啊。”她一口将杯中剩余的酒都喝干净,我见状,只能也跟着喝了一大口。她拿起酒瓶,又给我倒了一些,然后把自己的杯子也倒满。据我所知,喝红酒没有把杯子倒满的,这都是喝白酒的习惯。
之后,我迅速吃完牛排和土豆泥,而原嫂只是默默地看着我吃,时不时和我碰碰杯子。我吃完后,原嫂问我,吃饱了吗?我说饱了。原嫂简单吃了几口后,便停下了,说不想吃了。我说,我吃饱了,就先回去了。原嫂说,这瓶酒不多了,咱们把它喝完吧。不等我同意或者拒绝,原嫂又给我倒了一杯,然后把瓶子里的酒都倒进了自己的杯中。
我急于逃离这个让我心神不宁的环境,便赶紧和原嫂碰杯喝酒。趁她拄着脑袋发呆的时候,我站起来打开了灯,然后吹灭了蜡烛,从沙发上拿过外套,换好鞋,对原嫂说,嫂子,我先回去了,麻烦你跟原哥说一声。原嫂愣愣地看着我,脸色通红,一言不发。我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直到我坐在自家的沙发上时,心脏还是狂跳不已。我很后怕,不知道自己要是没有经受住诱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甚至在想,这是不是原铁路又给我设的什么圈套,等我把持不住自己的时候,他破门而入,给我来一招仙人跳。
我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走进厕所,脱光衣服,打开莲蓬头,将水温调整至温凉但不刺骨的温度,从头上浇下。
冲完凉后,我用棉被裹住赤裸的身体,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拨了一个节目,却没有看,大脑里开始复盘这两年我与原铁路和吴晓诚的交往,发现他们似乎很早就开始打我的主意了,只不过我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没有与他们进行过密的交流,直到我和吴晓夕分手之后,身边没有其他可是排解空虚生活的人了,才开始和他们频繁联系起来,然后一步步走进他们设置的陷阱之中。
我恨我自己没有辨别清楚身边朋友的好坏,而是叛逆地认为我父母以前一直不让我和原铁路等人玩耍只是他们固有的成见。我的父母没有错,他们以自己的经验判断出原铁路等人并不是什么好鸟,而我只是以为他们为了把我禁锢在家中的小饭馆帮他们干活。我错了,我错得头破血流,错得狼狈不堪,错得一败涂地。我想念我的父母,我辜负了他们对我的期望,我觉得等我死了以后,都没脸去见他们。
我害怕死亡,尤其是一回想到郑三牛的身体与地面发生碰撞时发出的巨响,我就害怕。原嫂跟我说了郑三牛不是自主跳楼的事情后,我更加恐惧了,我怕自己也会被他们高空抛物下去,与其被害,我还不如自己主动一跃而下呢。我想,得尽快把房子卖了,我宁愿得罪租客,也不愿意把高利贷的人惹急了。
我从沙发上站起,突发奇想,打算尝试站在阳台窗台上向下看看。我回到屋里,把被子丢在床上,换上居家常服,走到阳台,推了推窗户,关得很严,我怕我一会站在窗台上的时候,窗子会突然打开,那样的话,我就真的告别这个世界了。我搬过一把塑料凳子,踩着凳子上了窗台,脑袋几乎顶到了阳台顶棚。外面已经全黑了,但是我向下看去的时候,双腿还是不禁颤抖了一下,心跳也跟着加速了。我赶紧从窗台上下来,心想即使我要自杀,也不能选择跳楼这种并不美观的方式,太他妈吓人了。
我站在窗户前,大口喘着气,平复着心情。对面楼中的家家户户已经亮起了灯,我忽然想看看原嫂一个人在家做什么,便顺手从边上拿过望远镜,迅速找到了原铁路的家。原家的屋子黑着灯,原嫂可能已经酒醉而去睡觉了。我挪了挪望远镜,看向以前霍晓莹的那个窗口,也是黑着灯。我觉得很没劲,便把望远镜放到了一边,呆呆地站在窗前。
当当当,我家的门被敲响了。谁会这么晚还来找我呢?我这么想着,从阳台走进屋。当当当,敲门的声音有些急促,我脑子灵光一现,难道是讨债的人吗?想到这里,我停住了,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也不敢出声询问。
“在家吗?”一个女人的声音。
讨债队不应该有女人吧?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心想,会不会他们用女人的声音把门骗开,然后对我下毒手?
我透过猫眼望去,楼道中昏暗的灯光下,原嫂举起手,正准备再次敲门。我打开了门,原嫂的手差点敲在我的胸口上。
“嫂子,你怎么来了?”
原嫂缓缓地眨着眼,很明显她确实是醉酒了,眼神迷离,身体看起来软软的。她抬腿迈进了屋子,我谨慎地让门外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便关上了门。原嫂已经瘫坐在我家的沙发上了,她把那个装着钱的牛皮纸信封扔到了茶几上,说:“江乐,你忘了拿这个了。”
我说:“嫂子,我忘了就忘了吧,你看看你,还亲自跑一趟……我给你倒杯水去吧。”
原嫂温柔地看着我,说:“你家有啤酒吗?”
“嫂子,你刚才已经喝了不少红酒了,就别再喝啤酒了。”
“你家有啤酒吗?”
“……有。”
原嫂冲我眨眨眼,说:“反正已经醉了,索性就醉到底吧。”
“一会儿原哥回来见你醉了,他该生气了。”
“他今天不回来了,我刚才给他打电话了,他说老崔请他们出去唱歌了。”
“那原哥怎么没带你呀?”
“我跟他吵了一架。”
“好好的怎么吵架了还?”
“还不是因为你嘛。”
“因为我?”我又警惕起来,问,“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刚才给他打电话,说你想找他帮着找找买房子的人,他说等他明天回来再说,我问他干什么去了,他说他跟老崔一会儿出去唱唱歌,洗洗澡什么的,还问我去不去,我说我不去了,我得回趟我妈那儿,然后我又问他,为什么带着江乐去赌博,他说是江乐自愿的,我说人家江乐是好孩子,你们不能带着他学坏,他说他们老爷们儿的事儿不让我跟着瞎掺和,我就跟他急了,吵吵了几句,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我看着原嫂的醉眼,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过,我愿意相信面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说的是真话。原嫂与原铁路是同学,他们比我大四岁,她今年应该是27岁。原嫂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并不像是27岁的样子,感觉比我只大了一点点。她看着我,眼中极具挑逗意味地看着我。
我说:“嫂子,你不是还得回娘家呢吗,就别喝酒了。”
原嫂说:“我骗他呢,我生他的气了,他倒好,跟着那伙儿流氓出去找小姑娘了,把我一个人扔家里……你去拿啤酒吧。”
我知道自己轰不走她,便拿了两罐啤酒回到客厅,和原嫂喝了起来。喝着喝着,原嫂居然抹起了眼泪,我最害怕女人哭了。我连忙抽了两张纸递给她,问:“怎么了嫂子?跟原哥拌两句嘴不至于的吧?”
原嫂抽抽搭搭地说:“我觉得他最近对我不是那么好了,什么事儿都不告诉我。”
我自嘲地笑笑,说:“是呀,他怎么跟你说呀,他总不能告诉你他正在坑人吧?”
原嫂期期艾艾地看了看我,说:“我怀疑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这个应该不会,”我说,“反正最近我在老崔那儿的时候,原哥都是单独一个人去的,即使有别人,也都是吴晓诚和松针儿这帮男的。”
“反正他不像以前那样了。”
“他以前什么样?”我好奇起来,想要知道原嫂是怎么看上原铁路的,“你跟原哥是怎么好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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