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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瞎说什么啊。”我却变得矫情起来。

  季琦轻咳两声：“那个，小珺，都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答应做我女朋友？”

  “等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时候！”我松开捏住他鼻子的手，轻快地跳起来，躲到弟弟身边，就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

  高一开头是长达一整月的军训。

  军训第三天，学校贴了捐款的告示，高一三班孙胜男，父亲重病卧床，母亲没有经济能力，希望全校师生尽最大的能力，帮助贫困的同学。

  孙胜男，最开始坐在我身边的小胖子，原以为他是阳光的男孩，谁知命运多舛……

  我没想太多，把养父给我的五万块钱现金，捐给了小胖子。说不上是为了什么，乐于助人？拜托我根本不是爱奉献的人。觉得别人可怜所以回想到过去的生活故而感同身受？有点吧，但那种苦只是我自己感觉的苦，要真说苦，早已经忘记那种滋味。

  我只是想着怎么能把那五万块钱花出去。

  当我从书包里掏出这五沓人民币，就连老师都露出难以接受的惊异：“你捐这么多钱家长知道吗？孩子，你跟我来办公室……”

  我们高中班主任姓李，属于那种母爱肆意的女老师，听小道消息，她身子有些疾病致使无法生育，渴望做母亲是她最大的梦因此李老师对待每位学生都如同妈妈对待孩子一般，时而温柔体贴，时而发怒狂躁。

  她把我叫到办公室，本以为是要让我跟家里打电话怎样怎样，确定五万块钱是家长给的而不是我偷来的。过程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李老师让我坐下，然后拿出纸包，把五万块钱包好：“别捐。”

  明明是学校动员发起捐款的啊，怎么到了班主任这里就劝我不要捐呢？

  “孩子，我会把这笔钱还给你家大人，你放心吧。”李老师把钱塞进办公桌抽屉里。

  不会是老师要贪污吧？心里有不祥的预感，我连忙争辩：“这钱是我自己挣的，你不能给我爸妈！”

  她看了看墙上的挂表，到了队列训练的时间了，于是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你先从办公室坐一会儿吧。”

  内心惆怅了好一会儿才察觉自己不用去军训了，侥幸躲过了受苦的关卡，还是挺高兴的。大约坐了近两个小时，办公室空无一人，也没什么事干，于是又渴望着能去参加军训。纠结又复杂的小女孩心思。

  办公室的门打开，李老师和养父前后走进来。

  “这位家长，你知道你家女儿捐款五万块钱的事吗？”李老师率先问道。

  养父看了我一眼，我连忙帮他回忆：“就是你之前给我的奖励，那五沓现金，我想把它捐给需要钱的同学。”他冲着我瞪眼，根本没想到我会拿着那笔钱捐款，但他后来欣慰地笑了：“没错，我闺女热爱帮助有困难的同学，她是我的骄傲。”

  “你闺女这么小的年龄拿着这么多的钱……”李老师说，“不合适吧？”

  养父笑道：“没事，我对她放心。”

  “不是你放不放心的事，你想想看，她拿这么多钱，坏人盯上怎么办？学校虽然是神圣的地方，也难免有坏人，万一跟校外的社会青年勾结，后果你这做父母的想过吗？别说五万，之前说捐款，一百都给抢走了，还有的，买瓶饮料都被抢走了。钱是小事，抢了学生的东西还打人，受伤的话可是疼在孩子身上啊。”

  老师说得当然对，养父点点头声称会注意关心孩子的安全情况，还聊起了初中时有个叫卢子琪的坏孩子……

  “好歹X师也是重点高中，有钱有权的父母也不少，让孩子低调点比较好。”李老师语重心长劝说，“另外还有几句话，这位同学我也没记住你的名字，你先出去。”

  “她叫佀晓珺。”养父接茬。

  “嗯，佀晓珺，先出去下，跟你父亲有几句话说。”

  等会儿，养父走出办公室。

  “快中午了，你直接带着孩子吃午饭去吧。”李老师告别。

  “快，跟老师说再见。”养父吩咐道。

  “老师再见。”我说。

  “你啊，拿着这钱可得注意点。”他拉开我书包拉链，扔进去了四沓。

  …

  “李老师跟你说什么了？”我问道。

  “可得谢谢你老师，不然这钱就打水漂了。你班那个叫孙胜男的同学，家里的确很困难。你们班主任为了捐款的事专门去了一趟孙胜男的初中，这孩子在初中的时候，他和他妈拿着学校捐款给他的钱吃吃喝喝。至今，他也没交高中上学的学费，李老师担心，你这同学拿了钱就不回来了。”养父说。

  果真，捐款结束后第二天，孙胜男就不来学校了。他总共收到十五万元的资助，紧接着就去办理退学手续，母女俩声称要去深圳打工，即使校方查看过孙同学入学成绩后决定给他免除学费。

  李老师以让我帮她整理入学资料为由，整个月都把我留在办公室。她几乎不会去操场看着班里同学队列训练，偶尔间隔一两个小时离开十分钟。她直接挑明对我说：“你是不想参加军训吧，那就在办公室看看书。”刚开始还有一点愧疚，觉得同学都在炎炎烈日下汗流浃背。再后来愧疚转变为习以为常，毕竟李老师收了养父私给的贿赂。半个月过去很想参与军训，可我知道参与之后一定会后悔的，闲着也比受苦受累强。经常跟李老师聊天，聊到我的家庭状况，我实话实说母亲中彩票改变了家庭命运，李老师孩子一般撅起嘴：“那你运气真好。”联想到她患有不孕不育之症，也真是造化弄人。

  军训结束之际，全校都知道三班有一对双胞胎，他们家变有钱的方式，彩票。每当我想在高中新结交一两个朋友的时候，他们就好奇地问道：“彩票中大奖是不是件很爽的事？”

  于是我冷冰冰拒绝了所有拓展朋友圈的途径，终于，我听不到有人问我关于彩票的事，因为，除了弟弟他们几个，没人愿意主动跟我说话了。

  我不知道站在太阳底下炙烤是不是很煎熬的体验，但我知道，太阳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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