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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任人拿捏


有几个地方特别容易睡着:火车上、课堂上。但又有不同,课堂上人多闷,晚上休息不好,老师讲的单调所致。火车上是有节奏地摇,单调重复的咣咣声比课堂上还容易入睡。马车与火车有异曲同工之妙,马车声音小、摇摆大,更容易入睡。但往往只要一停下人就自然而然地醒来。

  无风就是在马车停下时醒来的,看婉儿小雨点也在身边睡的香甜,瞬间心里恬静安然。掀帘正欲问车夫到哪了,怎不走了,忽看到夕阳没向高山,已是傍晚时分。山脚下一个偌大的庄园,掩映于山林之间,高墙大门,白墙黑瓦,沉稳中透出几分雄伟。徐布前一脸严肃,马车周围士兵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显是带来的、府里的兵全来了。

  徐布前说娘娘见你睡着,落了泪,不忍离你而去,说干脆不回家了,回去照看你。刚调转马车没走两步,三王子来言花将军让先生立时去一个地方,我隐隐觉的不妥,和团长商议,便以回府送娘娘为由,带了所有人马,以备不测。娘娘却不肯回去、执意要来,我想跟着也好,有个万一,我们杀出重围就此离去,省的在此看人脸色、受这等鸟气。半夏她们和城外的火药班一众人等,我也安排妥当,会在我们不远处接应。另外,我已通知颇超勇带一旅分散秘密来都,再不能让先生有闪失了。出了城,差不多走了两个时辰了才到这里,一路上倒是见着花将军了,见你睡着,前头先走了。

  果然,花几朵骑马在门口等候,迎进庄园,边走边对无风说:皇帝老儿召我们过来,又不知出什么幺蛾子。

  无风道:叫你正常,叫我就不正常了。看了看三皇子贤,贤忙拱手道:先生大名谁人不知。父皇让在此稍候片刻,他一会就来。

  花几朵低声对无风道:里里外外我都看了一下,都很普通寻常,守卫也不是很多,皇帝老儿不在里面。问贤甚也不知道。

  无风道:咱在人家地盘,防是没用的。该来总会来,怕甚!

  一行人全进了庄园,用过饭,各自安排休息。婉儿扶着无风在偌大的庄园了溜了一会,走了一小半怕迷了方向,转身回去。碰到院中花几朵一身戎装,又在操练徐布前等人,见无风来,丢下众人,走上前来。

  婉儿觉的眼熟:这位是?

  花几朵道:我们早上见过的?

  婉儿一蒙:见过?

  花几朵又说:这是婉儿妹妹吧,果然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婉儿一脸惊愕,想起早晨床上那一抹艳丽:你...你...

  无风:花,别闹。婉儿,这是花木兰。

  婉儿:传说中的花将军!你侄儿!早上的女子!啊!

  花几朵:大叔,看来你这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嘛!

  无风:事以密成。再也么办法,说了谁信呢!

  后来,婉儿知道花几朵的神奇经历,见到真正的花木兰,不由感叹良久。自此后,成了“花木兰”的超级迷妹,一见便两眼放光,要拉“花木兰”的手,让“花木兰”讲最近发生的事,常常羡慕至极。

  夜半,无风正睡的香,徐布前通知夏帝至。起身替小雨点盖了蹬开的被子,抚了熟睡中婉儿的脸,洗了脸、漱了口,穿了蓝大衣,行至一庄园深处的大房子,房掌倒有一小火炕,一五六十岁老人拥被半坐半卧,倚在小方桌上,显然是夏帝。炕下,一桌两榻,花几朵慵懒坐着,夏贤立于一旁。

  无风坐定,徐布前、团长如临大敌,严阵以待其后。夏帝看了看,喝了口水。无风对徐二人说:下去吧。二人不愿。夏帝咳嗽了几声,不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护得了主人周全,太小看我夏了吧!

  花几朵道:你看那皇帝老儿成怂样子了,一指头能戳死,还能把我们怎样!他都不怕,你怕什么。徐二人这才下去。

  夏帝摇摇头:忠心可鉴,胆识差了点。说了几句话,引的咳嗽了半天,待气息喘匀,倒先从北州之战细细问起,问到九曲之战,问到龙城之战,问到罗德之战,问到石头城之战,问到半岛之战,问到石头城之战,从当时情形、战力,问到胜败得失,问到戎、羌、蕃、蒙、元、华、西方风土人情、国力发展,最后问到熟悉的夏将、三个王子。

  无风也颇感意外,原本想着会说几部战事,竟想不到夏帝会问这些。跟这样一个不像皇帝,倒像一平常老人拉话,无风似乎没有不回应的理由。开始说了个大概,夏帝问的细,后来就细细道来。无风大病未愈,说着说着乏累袭来,看夏帝也似睡着了般,轻轻发出鼾声,也便不管不顾倒在榻上就睡,有时睡醒了夏帝便让再讲,有时醒来花几朵讲,有时醒来榻前桌上放着吃食,无风捡小米稀饭、牛奶、鸡汤、羊肉稀软的吃些,也不觉饿。房屋暗黑,蜡烛长亮,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光。徐布前时不时借送药进来查看,也便放下心来。除徐布前进来外,只小雨点可以自由出入,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有时插一两话,有时打断话问不明白之处,有时说没意思,房子里到处逛,到处翻。有时跑出去玩一会又回来,对着无风说娘亲如何如何。无风问在外面玩什么,小雨点说下雪了,远山哥哥带我扣鸟,支个箩筐,下面撒些米,等鸟进去吃食,拉了绳子支架,倒了箩筐,扣了鸟。小雨点说:我摸了摸鸟,只留了一只,其余的都放的,它们叫的好惨。无风摸了摸小雨点的头。

  小雨点有时累了躺在榻上睡着了,后来睡到夏帝的炕上,将夏帝挤到一边,说还是炕上暖和舒服,夏帝倒也不生气,任意为之,只有时喃喃道:还是平常家孩子好。这让无风顿觉夏帝人不错。

  渐渐无风发现夏帝貌似平常老头,其实极不简单。看问题角度与常人不一样,看人看事极准,问的问题直击本质。无风说到莲花生,夏帝说这是教领导政,虽免了世袭弊端,但也有政教不合一的矛盾隐患。说了蒙,夏帝说本蒙偏安一禺成不了气候,偏听了你的得了黑土地成了夏的又一大患。说到独孤奢西出,夏帝说草原驯化迟,能不配位,像小儿座拥金山,元也就二三百年。说到墨乌斯,夏帝说虽有能但理不顺各方势力后患无穷下场怕不好。说到戎、羌,夏帝说夹缝生存,发展空间不大。花几朵说到东夷,夏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最是难缠没有好办法。说到华帝,夏帝沉默良久。

  无风本觉这些夏帝和自己没拉干,不说也罢,但夏帝常常在无风和花几朵不耐烦之即,点一两句,激的两人由不得争辩,由不得论证,由不得去想。说过一想,夏帝原来是在引二人说,但点的不无道理。该说的说完,又开始比较各国长短优劣,不由扯到政治、军事、经济、文化、民生、体制、法度。无风感觉把自己的东西里里外外掏了个遍。花几朵双博士,本就天资聪颖,一点就通,一拨就转,融会贯通,又超然世外,常常说的两个老人哑口无言。

  夏帝也常常问问夏贤的意见,却从不说好坏。

  起初,花几朵不耐,凭啥你问啥就要跟你说啥。吵着要出去,骂夏帝你这老鬼说话不算话,尽干坏事,一下就着了你的道,赶紧把我的人放了。

  夏帝:你说了,凭你的短处我拿住了。嫑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女的,嫑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是花木兰。你真以为当皇帝是攮干饭的。你以为你不是花木兰就可以不管花家了吗?因你花家灭族,你真觉的跟你没关系吗?你好不容易挣的名声怕很快就成了骂名,很快就到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地步,天地之大怕没有你立锥之地,过街老鼠你知道狼狈,那个时候你还能像现在这么狂。

  当然,你觉的无所谓,可你的将士了,你面前的这个男人了,这也觉的无所谓也行,但至少事的种子在你心里种下了,随着你年龄越来越大,种子会发芽、开花、结果,你这么聪明,定能想来这么多无辜之人因你受害,日后你会有怎样的难受。

  凭什么?就凭我拿捏住了你。谁让你是个善良了,谁让你多情了。无风更不用说,跟你一个样,牵挂的太多,别说那几个婆姨,就是身边的人他也舍不得让出事。但我不需要管他,我只把你拿捏住就可以了,你们俩有牵扯更好。懂了吧,拿捏一个人就要拿捏他的弱点,在乎啥、爱啥,啥就是弱点,有爱财的、爱名的、爱女人的,有善、恶、直、曲、刚、软,你就再有本事也是个人,是人他就有弱点。这话显然是给夏贤说的。

  你嫌说话麻烦,还有更麻烦的让你干,你还得不干。

  一席话说的二人凉了个透。看来能当皇帝的都不是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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