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李向军、裴元几人不表，单说曲锋，当他回到那个为他老爹租住的农家小院的时候，老爹曲振宇多日不见儿子，此时看到儿子回来，甭提多高兴了，激动得抱着曲锋，婆娑着泪眼，不停的看来看去。

  这次曲锋没有抗拒，任凭父亲表达着父爱，良久后，父子俩人坐到炕上，询问起各自的近况，曲锋还是把最近发生的事情挑了个大概跟父亲说了，不过没敢把实情告诉给他，只说是自己想去参军，到部队里锻炼一下。

  “好好，小锋长大了，做好了决定就要勇敢的去闯，不要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父亲听了倒是十分开心，只是一想起可能又要不知几年才能再见到儿子，心中多有不舍，不过还是表示支持曲锋的决定，并一再表示，不用为自己操心。

  曲锋喝着父亲倒的水，发现父亲老了，头上的白发多了许多，人也变了，以前什么也不干的人，竟然把这个临时的小家打理得十分干净整洁，内心一动，说出去买点菜，爷俩晚上好好喝点儿，不等父亲答应便跑了出去。

  “我不想见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呜呜……”

  “小颖，你听我说，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们的父亲，以前的事是他做得不对，伤害了你，可是你身上毕竟还流着他的血脉，我这次一走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剩下你一个人孤苦零仃的我放心不下。他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你也该放下了，跟我去见见他好吗？”

  “哥，你不走不行吗？”

  “这次的事情太大了，师兄也是为我们好，再说了，成为军人也是我小时候的梦想，你放心好了，哥哥答应你，一定混出个人样回来。”

  曲颖梨花带雨的趴在哥哥怀里哭噎着，曲锋不停地安慰着，他也不想和妹妹分开，可是他怕因为自己给妹妹带来伤害，所以他必须离开。

  只是一想到以后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妹妹要一个人去面对各种困难，心里就难受，才会想着去修复妹妹和父亲之间的感情裂痕，这样两人还能有个依靠，他也才能放心。

  东北的冬天真冷，天黑的也早，这才下午四五点钟，就黑天了。

  再有几天就过年了，街道上挂满了各色彩旗，各家各户的大门口也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张灯结彩，十分喜庆。

  只有曲振宇租住的小院还是和平日一样，没有变化，两扇破旧斑驳的木门向内敞开着，院子里停着一辆倒骑驴三轮车，院墙底下整齐的码着一排柴火，房沿底下堆着一跺煤球，整个小院收拾得还算干净利落，只是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冷清，一如此时屋内的气氛一样。

  本该因为团聚高兴的一家人，此时却尴尬的一言不发，曲振宇看到曲锋把妹妹也领回来了，很是感动，伸手想抚摸女儿，可是被曲颖躲了过去。

  张嘴想说点什么，终是没能说出来，只是不住地叨咕着：“好，好好，回来就好。”两只无处安放的手不停摩挲着裤腿，掩饰心中的情绪。

  “小颖。”曲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爸。”曲颖挣扎了半天，终于小声地喊了出来。

  “哎。”曲振宇等这一天等太久了，如今亲眼看到儿子女儿回到自己身边，重新接纳自己，亲耳听到这一声久违的称呼，竟让这个浪荡半生的男人差点崩溃大哭。

  他转过身，偷偷擦去眼角涌出的泪水，大声说道：“你们把鞋脱了上炕坐着，我给你们做饭吃。”

  “爸，别麻烦了，我买了现成的饭菜，正好我去前面把小虎和阿姨都喊过来，咱们就当过年了。”

  曲锋把父亲拉到屋里，让他和妹妹多说说话，自己转身出去了。

  两个同样不完整但命运却同样坎坷的家庭凑在了一起，使屋里冷清的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张小虎的妈妈一进屋，便开始忙前忙后，炒菜热饭，十分麻利。

  曲颖也加入进来，端碗上菜，菜都是曲锋在饭店里打包好的，加热一下就行了，有鱼有肉，倒也丰富，很快便摆满了一桌。

  曲锋和小虎陪着父亲坐在炕上聊着天，曲振宇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看着大家围在桌边有说有笑的，这一刻，才有了家的样子。

  小虎妈妈知道曲锋家的情况，席间总是有意无意的诉说着曲振宇的各种好，努力撮合曲锋一家的关系，这让曲锋父子二人十分感动。

  曲颖也看到了父亲的改变，只是长久以来缺乏父爱，一时之间还不能适应，只不过也能偶尔接个茬，说一两句话，完全接纳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明天就要分别了，曲锋纵有万般不舍，也没得选择，只能珍惜眼前这家人团聚的美好时光，和小虎两人不停地喝着酒，唠着嗑。

  “你尽管放心当你的兵吧，家里有我呢，从今以后，你爹就是我爹，跟亲爹一样，小颖就是我亲妹子，谁要敢欺负她，我跟他玩命。”小虎把胸脯敲得嘭嘭直响。

  啪的一下，脑袋上被他妈妈抽了一下，“你这个熊孩子，瞎说啥呢。”

  小虎揉了揉脑袋，龇牙咧嘴地说道：“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

  “老曲，在家吗？赶紧的给我那儿送车煤。”

  “好嘞，稍等。”

  正在大家伙吃得开心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吆喝，曲振宇应了一声，趿拉上棉鞋跑了出去。

  很快屋外传来了装车的声音，曲锋也麻利的下了炕，和父亲一起往车上装煤，随后，张不虎和曲颖也跑了出来，一起往三轮车上搬。

  “脏，哎呀，你们快进屋，别把衣服弄脏了。”曲振宇大声阻止，可几人全当没听见，很快便装满了一车，直到曲振宇将车推出院门他们才进屋。

  重新洗手落座，小虎妈妈才向几人讲起老曲这段日子的经历，自从曲锋在把父亲接到这里后，他几乎没回来过，只是偶尔回来一趟，也是撂下一点东西和钱就走，很少跟父亲说话。

  曲振宇用手里积攒的钱买了一辆不知道几手的倒骑驴三轮车，到很远的煤厂去拉回煤球来卖，由于他为人很热心肠，服务又好，街里街坊的都愿意找他买煤，这也使得他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来源。

  或许是人过中年经历得多了，也或许是断腿以后尝尽了落寞孤独，变或许是父母妻儿的离去，总之现在曲振宇完全和从前判若两人了，至于他心中是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可能他也感觉亏欠家人太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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