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连的应许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宋连居然点头得这么快。

国子监主讲学问，农工科参与进去，那些学子、博士的接受度可是一个问题，难道他不怕引起骚乱，或......

有人想到进殿时，有关太孙傅昨夜做了什么、去了哪里的讨论。

国子监、刑部。

原来如此！

太子朱標自然也是有些惊讶，不过稍后就接受，并下了旨意。

日至正中，阳光进了殿又出了殿，到这个时候，有些人已经开始站不住了。

其中有的是因为年迈，有的是想抢占先机，但总的来说，这场朝会该到了结束的时候。

再有需要讨论的事情，也要交到之后的小会。

“众爱卿劳累许久，今日这朝会便就到这里吧。”

旨意过后，太子朱標便接着宣布。

......

“老师！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朝臣开始解散，角落里，太孙云通与高熾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小腰。

也是苦了他们，上的这第一场朝会便持续了这么久。

“太孙傅！老朽有些疑惑想请求！”

在两个小子看向赵征的时候，宋连也靠拢了过来，两个小子又赶紧施礼让开位置。

“宋公但说不妨，至于请教便言重了。”

赵征也赶紧站起回礼，马甲更换，也让他恢复了精神，工部侍郎马甲站得他都不得不屏蔽那种劳累的感觉。

“是这样，昨晚忘了探讨，这农工分科可以合为一班，但具体的花名册上，要知道农工分科的花名册肯定只能来自民间，而农与工是讲究手艺与经验，那......”

宋连，这个绝对可称当代大家的老者，此刻说话却吞吐了起来。

两个小子都没有见过他在学问上，居然还有这一面。

不过赵征知道，他知道宋连在忧虑什么。

“宋公不也说了，是只讲究手艺与经验吗？”

赵征这个马甲看不见，但也能猜到宋连脸上的纠结，他笑了一下，表示若还是忧虑，尽管放在他的肩上。

若有人事后奏对，那也自然是放在他的身上。

“太孙傅你......”

宋连脸上闪过愧疚，直到赵征将手摸索到了他的佝偻。

他才郑重的回头，召集还未离去的一众翰林院学士，然后引起一阵惊呼。

“老师？”

太孙云通脸上闪过疑惑，朱高熾却没有说话。

赵征自然也没有回答。

这种时候，这种场合，不适合向太孙灌输。

“师父！”

又是一声响起，赵征他们将将移动到奉天殿门口。

来人自然是朱高旭，他并没有听从先前赵征的话回家去，而是一直在午门外等待，直到刚才。

无论真心还是聪慧，赵征脸上在这精神还未完全脱离劳累时，都露出了满意。

于是当着还未散去的朝臣，他也选择了应下。

当然，难免又是一阵侧目。

不过高旭是燕王府老二，他不怕，燕王不怕，太子更不忌讳。

那便无事了。

“师父？”

搀扶着赵征的两个小子，自然也明白这个称呼的不同，惊讶过后就是复杂情绪。

他们只是在想，为什么又是高旭领先了一步，为什么自己没有得到认可？

“师父，我们接下来去什么地方，回赵府还是？”

“去城外，中里村。”

朱高旭神气的挤开了自己大哥，在两人沉思为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贴近了赵征。

朱高熾自然不会计较这么多，他安静的让开了位置，纵使内心很想问问题，但还是等待着更适合的太孙来开口。

“中里村？”

“老师！学生知道！”

中里村涉及到了朱高旭的盲区，太孙云通赶紧开口，小心思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那你知道老师为什么要去那里吗？”

赵征转头向太孙考校，对自己徒弟和学生间的争风吃醋笑着又摇了摇头。

“这个......那里或许有重要的事，需要老师。”

“父王和皇爷爷也都说过，善待老兵是必须要做的事。”

太孙云通还不太能理解其中的道理，但是至少他知道。

“对，也不对。”

“老师去那里没有什么事，只是因为老师喜欢。”

“我去哪里不重要，做什么也不重要，但我在什么地方，很重要。”

“就让高旭陪着我去吧，你们两个都该有自己应该做的事，今日过后，待不待在老师身边也不再重要，该传授给你们的东西，都在昨天的见闻里。”

赵征可以带着太孙云通在皇城乱逛，甚至到外城乱逛。

但是去应天府城外，那就不太现实了，是否跟在他身边也是一样的道理。

“重要......不重要......”

对尽管赵征已经说得很明白，但要那么轻易的理解接受，对两个小子，尤其太孙云通来说，还是太难。

涌上这个半大孩子内心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了赵征不开心。

“老师，你还没有给学生布置今天的作业......”

“对啊，老师......”

高熾不怒，太孙不傲，赵征知道这两小家伙，都是很好的孩子。

于是叹了一口气，赵征只能又出手，是真正的出手，他直接抓住了一个站久虚弱走在后面，打算安静路过的朝臣。

“这位大人？”

“赵...赵...赵大人！朝时自为其职，下官真不是有意，也万不敢针对您呐！！！”

这个被抓住的朝臣，差点就被吓得跪下，可现身在奉天殿外，又在朝臣中，皇权当面。

跪下会给赵征带来多大的麻烦，他很确定，

但他更确定，自己看不见后续。

“没事，朝时，大人敢于出面，当为臣公楷模！赵某却是要道歉，不小心触碰到了大人。”

“不当事，不当事，那下官就继续......”

不等赵征挥手动作完，更来不及与太孙告礼，这个官员就直接一溜烟跑不见了人影，哪儿还有先前虚弱的模样。

......

“你们刚才看见了什么？”

不等两个学生迟疑，徒弟又是第一个回答。

“是害怕！就像我看见父王提着鞭子找我一样！”

两个学生目瞪口呆。

然而更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赵征又满意的点下了头，朱高旭也再次嘚瑟的跳了起来。

“为师给你们两个布置的作业便是，搞清楚那个同僚，为什么怕为师？还有你们自己，你们的父王，甚至皇爷爷，为什么也怕为师？”

“等你们什么时候不怕为师的时候，也是你们出师的时候。去吧，做你们的事。”

赵征说完，两人又陷入了沉思，还有惊慌。

怕？父王和皇爷爷也怕？

等他们抬头，赵征已经在高旭的搀扶下走远了。

他们只看见那些官员，走在老师前面的加快了脚步，走在老师身边的行起了礼，走在后面的莫名原地腾挪。

只依稀听见一句，朱高旭那不尊礼节的问话。

“师父！我们去中里村那个破村子干嘛，徒儿还有金豆子！不如明天再去，今天徒儿先找人翻新了它！”

还有赵征不厌其烦的回答。

“你啊，习性难改！”

“那个村子做了师父的眼睛，师父自然要做他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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