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大树的奋斗，医院这边，孟超凡再次看了看王映骄的姑妈。

  “症状稍微改善了一些，但是似乎改善不大，还是感觉精神恍惚，悲伤欲苦。”

  孟超凡常用的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并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他看着方子开始反思。

  柴胡15g，姜半夏10g，党参10g，黄芩10g，茯苓10g，桂枝10g，龙骨25g，牡蛎25g，酒大黄10g，干姜5g，红枣15g。三付水煎服，一日一剂分服。

  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是治疗精神躯体化症状的良方，他用方的指征在两点，一点少阳证，一点是实证，肝胆有郁热。

  患者舌苔黄，两胁肋胀满，再加上这受到精神刺激，失眠。

  应该是十拿九稳的，只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一旁的主管大夫怕孟超凡面子挂不上，一旁打着圆场：“没啥事儿，才刚开始喝没几付，药效还没起呢，中药是慢上劲，说不定再喝喝就好了……”

  周围的患者家属也是这个态度，也没太过苛求什么。

  这话孟超凡是不怎么认可的，又不是慢性虚劳病，不存在什么中药慢上劲儿的说法，只是毕竟是给自己解围，他也不好打断。

  我的好师弟哪去了？不是说让他来看看嘛！人呢？

  左右看了看人群，看到了床边的王映骄。

  她抬头看到孟超凡目光左右移动，似乎在找谁。

  “孟教授你是在找谁？”

  “我的挚爱师弟，李介宾呀。”

  听到孟超凡的话，王映骄嘴角略带笑意，一向平易近人的孟教授确实会开这样的玩笑，但是王映骄能听懂孟超凡的话外音。

  他现在确实很想见到李介宾。

  “最近他跟他室友参加了个中药知识竞赛，一直在特训……”

  孟超凡听到这个感觉还挺有趣的，主要是他虽然开方子很厉害，但是他都是云开方，就是虽然天天开中药，但是却没见过具体中药饮片长什么样子的那种新时代中医。

  这样说也不是很严谨，他其实是个西医出身来着，不会辩识中药，也很合理。至于为什么他开方子效果很好，这个反而不是很合理了。

  “咱们去看看他吧。”

  “那这方子？”

  “他不在，这方子不开也罢。”

  这话说出来，让周围的人都是有些惊诧，孟教授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有点孟浪了吧。

  但是孟超凡作为一个西医出身搞中医搞出大名堂的人物，又怎么会在意这种世俗眼光。

  王映骄听到他想去见李介宾，不由自主的就站起身来，给几个陪护交代了一声，然后领着孟超凡出了病区。

  ………

  “张仲景用石膏，总说鸡子大，你说鸡子大多重？”

  大树从一堆生石膏里捡出来一颗鸡子大小的石膏，上称一称。

  51.3g。

  挠了挠头，又捡了一颗。

  46.7g。

  他问李介宾说：“大小都不一样，怎么确定剂量呀？”

  李介宾笑道：“所以呀，剂量只是个大概而已。”

  “不是说中药不传之密在于量嘛？”

  “那你说，这一枚石膏多重？有什么秘密可言？”

  “要知其力、明其意，而不是锱铢必较，张仲景都是这么估摸着用的，这又不是金城武煮泡面，还要上量杯，闹钟定时。你吃泡面用量杯加水，闹钟定时吗？”

  “肯定不用呀，那不是傻缺嘛。”李介宾说的这个段子大树是知道的，就是金城武跟周冬雨演过的一个电影，里面周冬雨哭的时候长大鼻孔，被弹幕评价，神似星星。

  “所以张仲景的石膏用量是多少？”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吓了两人一跳。

  西式恐怖在于十个人进去，出来了九个人，中式恐怖是十个人进去，出来了十二个人。

  回头一看，实训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孟超凡跟王映骄已经悄咪咪的进来了。

  “孟教授，你这背后说话吓死了个人了。”

  大树这是第一次见孟超凡，但是如此仪表气度，配上那两鬓银发，再加上李介宾嘴里的“教授”。

  好家伙，李介宾背景深厚呀，这又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教授。

  真是谈笑有博导，往来无文盲呀。

  “这就是石膏呀？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孟超凡有点好奇看着桌子上一堆亮晶晶的东西。

  “你以为石膏是什么样子？”

  “摔断了手臂，打的那种石膏。”

  “那是熟石膏，这是生的。”

  “嗯嗯，没想到石膏生熟还不一样。”

  这哪里来的教授，怎么连石膏都不认识，不会是个水货吧？

  大树疑惑间，孟超凡拉过来个椅子，坐下开始讲王映骄姑妈的情况。

  症状有所缓解，至于说哪里缓解了……可能现在能睡一会儿了，好吧，其实就是跟之前差不多，该有的症状还都有。

  “她双手抽动那个症状怎么样？”李介宾听完后问了这一个问题。

  孟超凡敏锐的察觉到了。

  “还有。”

  李介宾想了想，“你的方子其实还好，只是……”

  “只是怎么了？”孟超凡有些急切的问，他就知道，李介宾肯定有想法。

  “她现在大便怎么样？”

  “大便有点溏泄。”

  “那就加点甘草吧。”李介宾淡淡的说。

  孟超凡的大脑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

  如果加入甘草，从处方结构看，原本的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就变成了小柴胡汤与桂甘龙牡汤、苓桂甘枣汤的合方。

  烦躁。

  惊狂，卧起不安。

  脐下悸动，欲作奔豚。

  如果加了甘草……

  孟超凡仿佛醍醐灌顶一般，而等他回过神来，李介宾跟大树已经悄咪咪的走了，只有王映骄还在身旁等着。

  “阿娇，回医院吧。”孟超凡没管李介宾跟大树，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解惑，如今既然得到了真言，已经迫不及待回去治病救人了。

  “不再问问吗？”

  当然想再问问，只是人都走了，等喝了之后看看效果再说吧。

  他起身正要离开，只见桌子上留着一大片圆圆的深黄色中药片。

  他出食指跟拇指，捏了起来，放在鼻前闻了闻。

  “甘草？”

  王映骄在一旁有点奇怪的回：“甘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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