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余生没再抬手欲盖弥彰的遮住自己的眼睛。

  “……”莫玄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的再次见到这人；更没想到，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蠢。

  许是对方眼中的无语太过直白，神色更是让余生熟悉的冷漠，一切都真实的不像话。

  余生彻底回神，终于确定眼前人不是幻觉也不是臆想。

  她眼中难掩惊奇，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又睨了一眼那座神像，难以置信道：“你是……后土上公？”

  莫玄眉心一蹙，不虞道：“后土那老儿长得如此不堪入目，同吾有何处相像！”

  余生：“……”这话还真不是一般的……放肆。

  不过，好像……也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因为，她想起传说中后土的模样：手拿九条绳，头上长尖角，隆背血手，三只眼，老虎头，身如牛……

  旋即，她又扫了眼一旁确实如此模样的神像，心虚道：“确实……没什么像的……”在对方发话前，她迅速转开话头，指了指后土神像道：“那你为什么从那里冒出来？”

  莫玄眼神微眯，危险道：“你怎知吾从何处而来？”

  “猜的。”似是未察觉对方话中的冷意一般，余生毫不畏惧，淡淡开口。

  “……”莫玄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思及这神庙中除那神像外什么也没有，能这么猜也不奇怪，便也不再追究。

  “你尚未答吾。”他道。

  尚未回答？

  余生默然片刻，想起之前莫玄问的问题，悻悻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来的这里。”

  “不知道？”莫玄拧眉，神色不虞的盯着人。

  “真不知道！”余生瘪瘪嘴，语气莫名委屈：“我本来是和朋友去天界的，哪知道突然冒出什么黑气，直接让我们掉到地界。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正想尽一切办法回人界。”

  于对方的委屈莫玄无动于衷，只是眉头紧皱，垂眸低吟：“黑气……”

  自混沌初开，六界相继诞生，各界往来互有相连之路，能无视于各方出入口，做到随意来去于各界之中的人很少。

  而现如今已过沧海桑田变迁的三界之中更是几乎没有。不走各界出入口，能将一个人完好无损的从人界直接送来地界，这可真是……好大的本事呢。

  沉吟片刻，他收回思绪，道：“既是回人界，你来此处作甚？”

  余生眉毛微挑，看傻子似的看着莫玄：“当然是因为这里可以回人界。”话落，她立马想到什么，懊恼道：“啊~这件事好像不能外传来着。”

  “……”莫玄摇头轻叹。少顷，他语气颇恼，道：“蓬莱老儿这些年究竟是怎么教你的？”

  余生驳道：“父君教我的可多了，也教的极好！”

  “哼……”莫玄轻笑一声，语气莫名。

  余生翻了个白眼，没再争论这种无甚意义之事，又听得莫玄道：“此处怎会有出口？莫要胡闹，速速离去。”

  “嗯？”余生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在意道：“我都说了这出口是鲜为人知的，你不知道也正常。”

  “……”莫玄险些气笑，神色冷然道：“这世间无人较吾更了解此处！”

  雾里看花。

  余生暗诽，脸上淡淡一笑，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莫玄似有所感，淡淡开口：“蠢！”

  不待余生接话，又道：“蓬莱老儿竟将你养成如此模样！”余生也来了一丝火气，脸色微变，厉声道：“你说我就说我，为何一直要带上我父君！”

  见对方永远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她面无表情道：“还有，或许我真的很笨。但我至少懂得一些非常重要的道理。”

  莫玄微微挑眉，好整以暇的待人开口。

  “我懂得‘纸上得来终觉浅，觉知此事要躬行’，更懂得‘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

  莫玄嗤笑一声，道：“你在骂吾？”

  “岂敢岂敢。”余生抱拳一礼，一脸假笑，阴阳怪气道：“我只是被人教的少，许多事情还是得靠自己摸索，也需要亲身体会试过，不会听人一言，便妄自定论。”

  莫玄眼神凌厉，余生也不甘示弱，狠厉的回望对方。

  半晌，莫玄忽地低笑一声，胸腔微震，清浅的笑意飘荡在整座神庙。余生神色一僵，恶狠狠的眼神也骤然土崩瓦解。

  须臾，莫玄敛去笑意，正色道：“天高地厚，吾知。你的那番道理，吾认。不过，它们本就无须放在吾身。”

  余生：“……”狂妄自大！不可一世！

  莫玄似是看穿余生所想，不满道：“你又在骂吾。”

  “……”余生眼神闪了闪，看向别处。

  莫玄目光不善，定定的盯了余生片刻后，缓缓摇头，道：“罢了！随你如何想。”

  言罢，只见他忽地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余生怔愣一瞬，抬眸望向莫玄的眼眸，随即明了其意。

  他知道。她觉得：他是自命不凡。

  他也知道。她认为：他自以为万事皆知，其实是坐井观天。

  所以，此刻他允她用行动来证明。

  证明她的道理是无错的，也证明他是对的。

  他认可她的万事亲试，不可自负之论。但也依旧认为与他无关，因为他本就见多识广，至高无上。

  “……”余生嘴角一撇，有心想劝诫两句，忽地想起那日在赤水之岸时发生的事。

  先是带着她如履平地的走出那片诡异莫测的阴冷丛林；又是一呼一吸间便探寻完那一整片三株幽林里的情况。

  无论是那片诡异的丛林，还是三株幽林，绝不可能真的像她那般，那么容易的平稳走过。

  所以……

  或许真的是她狭隘了，莫玄不是自命不凡，而是真的……本就不凡。

  而且，仔细一想，莫玄于她而言是还是大恩人。若是没有莫玄，可能她早就死了。

  或死于面具人手上，或死于那片诡异的丛林……

  “好，我再找找。”她暗叹一声，点点头走过莫玄身前，又开始在神庙中寻找起来。

  早在她来之时，便是已经将这神庙寻了一遍，如今也不过是再来几遍。

  *

  一如之前的结果，余生在整座神庙中都未发现什么异常，更没寻见什么不妥之物。

  余生长长一叹，也没有多少失望，毕竟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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