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收拾完碗筷餐桌后，就拿了两把镰刀在磨刀石上有模有样的磨着，还叫吴莹先去休息一下，等会出发时叫她。

  吴莹说：“有没有约好什么时间去？她们在哪里等吗？”

  二妹说：“还早呢，约了下午两点半，中午太热，不要中暑了，晚一点去没事的，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她一边磨刀一边叫吴莹去休息，好像她就不用休息一样。

  吴莹答应二妹去午休了，等她出来时，看到二妹靠在大厅门边那凳子上打瞌睡，一下子有点心痛起来......

  这二妹不是去学裁缝了么，不知道学得怎么样了？她时不时得请假回来，就是怕家里的柴火不够烧，把家里柴火安排的满满当当的了，又去学徒，也不知道她师傅怎么那么好说话，就同意她老请假呢.....

  吴莹正自顾自的想着些什么，二妹一下醒了，看大姐起来了，自己却在打瞌睡，有点不好意的样子。

  “大姐，你怎么就醒了？我都还没叫你呢......”二妹又看了下大厅正中挂着的钟，还没到两点半。

  吴莹说：“眯了一会儿就可以，要不要那么快出发呀？感觉让人家等我们不太好，要不我们先去那地方等她们吧......”

  二妹说：“也行，那我们走吧......”

  两姐妹拿着一把镰刀，一把柴刀，扛着挑杠就出门了。

  来到约定地点，没想到有人先到了，一个瘦高个女子，背对着吴莹姐妹来的方向，一个劲的在说着什么，那个说话声音是高分贝的尖锐女子声音。

  那女子面对着的是个男子身影，两人的距离很近，就差贴在一起了的感觉......

  男子看见有人走过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没想到来人是吴莹两姐妹，男子是柴广贵......

  广贵怔怔的看着吴莹......

  那背着的女子，看广贵的表情不对，也转过头来看到吴莹两姐妹来了，还热情的打招呼说：“嘿嘿，原来是吴莹俩姐妹来了呀？怎么那么早啊.....她们都还没来呢！”

  吴莹也笑笑说：“我说不要让你们等，就早些来了，没想到你们还更早到呢......”说着，又看了广贵一眼。

  二妹说：“荷香，你是没吃午饭就来了的吗？那么早啊！”

  广贵盯着吴莹看了许久，走过来说：“......莹子，好久不见！......”

  吴莹说：“......嗯，广贵哥，你也去捡柴火吗？......”心里想，这不废话么，美英姐出嫁了，就他一个劳力在家，不是他去捡柴火，谁去捡呢？他那残废了的老妈，以及那废柴样的老爸，也不可能会做这些粗活了......

  柴广贵说：“嗯，也只有我能做这些粗活了呀.......”说着，自卑的低下头去。

  心想，再也不能陪在莹子身边保护她了，也不能和她一起去读书，真是无比的遗憾啊......

  从此，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心里的痛也越来越麻木了。可是，今天看到吴莹时，怎么心里的那种痛又那么明显，几乎要把他的心都碎掉一样......

  吴莹心里也不是滋味，有种茫然失措的感觉，中午想好的好多话，此刻一句也说不出来，就淡淡的说了一句：“......哥，你，你还好吧？”

  广贵说：“嗯，就那样！”

  接下来就都沉默着......

  直到另外两位村里姑娘到来，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一路去后山那边捡柴火了。

  到了大家认为可以停下来捡柴火的地方，大家分散开来，找自己合适的木条、树枝，收拾在一起，把树枝、木条扎成捆，然后背到一起，再把那些小捆又扎成大一点的捆，等够自己体力能挑起来的分量就行。

  这些看起来很简单，事实上还真要一些技巧才能把木柴成捆，才能挑回家。

  十岁的时候，吴莹就跟着广贵上山砍柴，只要跟在他屁股后就可以，他会先把吴莹的那份搞好，再给自己那担柴扎紧放在山坳里。

  然后，把吴莹的柴挑在肩上，牵着吴莹的手，先把她的柴和人一起先送到山脚下等着，再上山坳挑他自己的柴火......

  吴莹一边砍柴，一边回忆和广贵哥一起的点点滴滴，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满脸都是湿湿的.......

  后来感觉一身都泛酸了，干脆坐下来休息，用手臂擦着汗水，也夹杂着些泪水......

  这时，广贵来到她身边，看了一眼吴莹，一句话都没说，就去砍柴了，就像他们小时候一样，一小捆一小捆的绑在一起，然后形成一担。

  他试了下重量，然后，拉着吴莹的手，说：“来，我先送你下去，在她们还没出来之前，我把你送到山下去......不然，她们会取笑我们的......”他不管吴莹是怎么想的，不由分说就那么干了，就像小时候一样。

  吴莹想说什么，但眼泪模糊了双眼，什么也说不出来，就跟在广贵身后，一路下山去了......

  当他们走到半山腰时，那位被二妹称呼她为“荷香”的瘦高个女孩，挑了一担枯树枝绑成的柴火，放在一处休息，但吴莹觉得那女子像是在等他们......

  广贵挑着吴莹的柴火，侧身走过那女子身边，也没打招呼。

  吴莹跟荷香不熟，看她正看着自己，也就笑笑，算打过招呼了，继续跟在广贵后面走了......

  那荷香有点生气的在跺脚，眉头皱的像朵菊花，嘴唇都快要咬出血了。

  她嘟囔着说：“......哼，我说就没那么简单嘛！还帮她砍柴、挑柴，都没见你帮我挑过柴呢......难道我对你的心意，你一点都不懂么？......从小你们就腻在一起，还没腻歪够吗？吴莹都在继续读书，你又没读书了，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难道你不懂吗？......”荷香嘟囔的声音越来越大，吴莹听得真切，估计广贵也听得实在。

  可是，广贵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挑着吴莹的柴火往山下走，一步一脚的踩实了，时不时还看一下吴莹是否跟上。

  有几次吴莹差点摔跤，广贵紧张的说：“莹子，慢点儿，踩实了再走......就像小时候我教你的那样！......”说着，又站在那等吴莹，有时还会拉她一把。

  吴莹也会说：“......嗯，哥，我不会跌倒的，你不用担心.......”也像小时候一样，给广贵踏实的感觉，信心满满的往前走。

  可是，这次，他们心里都多了许多不确定因素，他们究竟能一起走多远呢？就只能到山脚下的路口吗？

  那个荷香的话，在山谷里荡漾：“......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广贵希望这山路再长一些，他和吴莹的距离就近一些......

  他尽量放慢脚步，慢到吴莹原本跟在他后面的，现在都走在前面去了，站在那催他：“......哥，你快点哇！我都走你前头了！......你在发什么呆呢？......”

  广贵在想：“是的，她都走在前头了，我还在原地踏步，一直在发呆.....

  曾经，她眼里只有我这个哥，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在学校里也是，鞍前马后的料理自己的生活，给自己打饭、洗衣服、换洗床单被子，还给他买毯子、编织围巾......

  那时，都觉得理所应当，没有什么特别的,现在想来，是自己太不珍惜莹子的付出了......

  她还为自己争取读书的机会，可是，我却一次又一次辜负了她......”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慢慢的往山下走，吴莹站在那等他，一次又一次在等他。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就是一只蜗牛，慢的让人无法理解。

  吴莹就像一只放飞的鹰，她有理想，有抱负。

  可他呢？只能昂头仰望的存在......

  广贵叹了一口气，继续把吴莹的柴火挑到山脚下去，他只能帮她做到这些可有可无的力气活......

  可是，他不懂，正因为这些点滴中累加起来的东西，让吴莹至今难于放下。

  其实，只要他不停滞不前，吴莹肯定会领着他一起飞的。马会自己跑，牛只能赶着走......

  吴莹等他到了跟前，说：“......哥，要不，还是我自己来挑吧，反正到山脚的路口不远了......你还得返回去挑你自己的那担柴火呢......我在下面路口等你吧？......”说着，就要接过广贵肩上的柴火担子。

  广贵心里有点儿失落的感觉，但还是说：“......好，你先到路口等我，我回去挑我自己的柴火哈......”顺手，把肩上的柴火担子转交给吴莹挑，看着吴莹挑着担子下山去，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一爬一跌的，而是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走着。

  他凝神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往山上走，见那名叫荷香的女子，挑着一担柴火正往他这边路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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