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上北梁山一边想起她上次带他来的时候说过这里是她最喜欢的地方，说以后要把楚先生的箫卖了。

  会是她吗？他发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但脚步却停不下来。

  他来到竹屋的时候，已是深夜。他看向鸟窝的时候，发现位置已经变了，他只能不断地敲门。

  “什么人扰人清梦。”她生气地说，看到月光下的他，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而且自己半夜，也忘了装老人了。

  他就这样看着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怕她不是真实的。

  她鼻子泛酸，转过身擦了一下眼泪，笑着说：“你来啦。”

  他走过去，紧紧地抱住她，不敢让自己哭出声，她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腰，两人就在这月光下沉默相拥。

  这一晚上他都没有放开他的手，搂着她不敢睡，直至黎明前才疲极入睡。

  非晚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他温暖的怀中，她抬头看着他的睡容，看到了他两鬓的白发，她轻轻地抚摸着，泪湿满襟。

  这几年她哪儿都去了，就是不敢去看他，就怕自己看一眼就会沦陷。

  她知道他这几年的政绩，她以为没有了她，他终于可以实现他心中的大志了，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纵有千言万语，只需他一个怀抱，一切都回到过去了。

  他醒来时闻到满屋的花香，他以为自己做梦，一骨碌就坐起来，快速更衣出来，看到她正在院子烧菜。

  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她，她蹭着他脸，问他饿了吗。他点点头，一直搂着她，直到她做完。

  她转过身，他见她的青丝贴着额头，她笑着说：“山上雾大，野花是不是很香？”他看着她，她拿了一块兔肉放到他的嘴里，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这几年从没分开过一样。

  他放下她手上的菜，忽然抱起了她走向房间。

  “你要做什么？”她不好意思地问。

  “我得确认一下这个身体是不是我的妻子。”他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窗外的雾气如仙气般进入房内，沉浸的两人忘了时辰，直至雾气散去，太阳升起。

  她说：“到晌午了。”

  他嗯了一声，还是不让她离开。

  她说：“山中有一处汤泉，我想你把它引入房中。”

  “好。”

  “院中还缺一摇椅，你给我做一个。”

  “好。”

  “我想要一称手的农具。”

  “好，我只要你。”

  用过饭后，他们一起去山中散步，累了就坐下。

  “楚先生的箫是不是被你卖完了？”

  她笑笑，说：“还能卖些年。”

  他想你想过这种日子，我就陪着你。

  “你是因为箫找到我的？”

  “我是出来微服私访。”他笑着说，

  “来北梁山私访什么？”

  “听说越国的国宝藏在这里了。”他看着她说，她也看着他，说：“那都是传说，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国宝。”

  “我说是就是。”他搂过她的肩。

  接下来几日，他真的为她引汤泉，做摇椅，制农具。山中时常传来笑声，经过的柴夫想，原来奇音老人也有客人。

  她坐在他的前面看着他，就好像以前无数次在无风苑一样。

  “你怎么会有这些工具？”

  “以前看了你做东西那么久，我以为有工具就可以自己做，后来发现高估自己了。”

  “你一直在这里？”

  “这里是一直是我的归处，但没有一直在这里。”

  他停下了手上的活，问：“想我吗？”

  “哎呀，外面的菜要糊了。”她边说边走。

  “胆小鬼。”

  半个月后，她新的浴房做好了。

  自从她上次逃避话题以后，他再也没问过她对他的感情，但他能感觉得到她每晚都特别腻他。

  她还是会在早上为他上山采花，用过餐后就去打理房子后面的菜园，无事的时候就坐在竹子下的摇椅上闭眼休息。

  他总是忙不完，做完这个做那个。

  “你不会要在此打造一座皇宫吧？”她打趣道。

  “有何不可？”他笑着说。

  春天结束了，夏天来了。有时会时不时地来场大雨，雨后又是天晴。

  “你看彩虹。”她指着东南方向说。

  “彩虹是见证大雨的礼物。”

  “你把这里打造得都超出我的预想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

  “我回哪里？”他明知故问。

  “你……”

  “我去把外面的水清理一下。”他说。

  她不理解他怎么一点都不提政事，难道这么久他就不担心外面的事吗？

  他刚走到院子中，忽然感到后面的剑风，他一回头，她的剑已过来了，他轻轻一躲，避开了。

  她紧接着第二剑，他潜意识地就拔出心渊剑了。两人在竹林下你来我往，身影在夕阳下交错，如彼此迷恋的彩蝶。

  她忽然收了剑，他的剑在脖子两寸处停下。

  “你疯了，这样多危险，有没有伤到你？”他紧张地问。

  “想不到这几年你进步这么大，先生总是不会让人失望。”

  “你怎么啦？”他问。

  “你回去吧。”

  “你跟我一起？”

  “我说过这里是我的归处。”

  “那这里也是我的归处，你把我丢在容州三年，你现在竟还敢赶我走。”

  “这天下你不要了？”

  “这天下本就不是我一人的，没有我，春花秋收都没有改变。但没有我你会一样吗？”

  “你没看到过去的三年我过得有多潇洒吗？”

  “你告诉我有多潇洒？枕下的画像都被你的泪模糊了，我送你的袖箭都被你摸得光滑无比，你为什么不敢真实面对自己的内心？”

  她转过了身，不敢看他。

  “你别再推开我了，我不想要什么千古贤君，你不想要的荣华富贵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迷恋，你怎么样才明白，我想要的只有你。你想要这里的春花秋月，我陪你，你要想刀光剑影的江湖我跟你走。如果你想要荣华富贵，我也双手奉上，总之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他拉着她的手说。

  “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我后悔三年前让你带兵，后悔你从清心谷回来后没有好好陪你，后悔跟你成亲的时候没有告诉你我的心意，我后悔的事很多，但我不会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了。”

  她抱住他，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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