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被拒之后，被寂寥萦绕的不只是顾煜轩，还有陆西雨。

  她知道，他心里此刻，肯定有一面是阴暗的。而这阴暗的一面，只是对着她。

  整个晚自习，最喜欢靠墙侧坐的顾煜轩再也没有回过头。

  他端坐如钟，甚至连陆西雨的桌沿，都不曾碰触。

  如此的冷漠与疏离，令陆西雨心中隐隐生出一丝荒凉。

  如果他不对她抱有妄念，他们也许能做朋友。

  陆西雨嗤着对前面的背影揺了揺头，幸好她早已被岁月淬炼，如此疏离，根本不能将她撼动分毫。

  当年的薛枫费尽心思接近，亦没能让她动摇，何况这个认识数月的人？

  即使她卑微到泥坑里，她的世界，也不许别人践踏。

  陆西雨从课桌里掏出来一本从图书馆拿出来有关会计学的书，认真看起来。

  她得要帮秦老把账算完，然后拿到图书馆的钥匙，这样，哪怕她以后住到图书馆，也不会有人干扰了。

  窗外夜色浓郁，零散的几颗星星闪亮着荧荧之光。

  教室里同学们都拿着笔在写作业，时不时发出翻动书页的声音。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同学们的学习态度似乎都有了明显的改变。

  临近晚自习下课，教室后门突然“嘭”地一声被人撞开，一个净白少年傻逼式地对着教室里吼了一嗓子，“西北街出事了！望哥留言，河边废工厂，速来！”

  少年吼完就跑了。

  同学们你看我懵，我看你蒙:这家伙谁啊？他在对谁说啊？

  西北街，望哥。

  陆西雨恍然明白，她立马掏出手机来给时望打电话，手机里提示电话不能接通。

  她又打给陈凯，陈凯的手机占线。

  她又给他们发去消息，消息石沉大海，连对方正在输入的痕迹都没有。

  陆西雨扶额，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思索着，他们俩有那么多的小弟，怎么沦落到向她求救了？

  如果连一群小弟都打不过的话，多她一个又有什么意义？但时望刻意要人传话给她，就必然有他的深意。

  不管是狼窝还是虎穴，她都亏欠时望的。如今时望有所求，她就必然要去相赴。

  下课铃声叮铃铃地响起，陆西雨迅疾地写好一张请假条交给林芝芝，小声对她道：“麻烦帮我跟宿管请个假，我今晚不回来了。”

  “西雨！这么晚了，你要去干吗？”林芝芝连忙拽住她问。

  “有点急事，”陆西雨拂开林芝芝的手，犹豫了一下，转回身又把明天的请假条写好，交给林芝芝，“明天要是上课了我还没回来，就把这张交给班主任，谢了。”

  陆西雨伏在林芝芝耳边说完，就蹿出了教室。

  顾煜轩攥着棒棒糖回转过身来时，陆西雨已经不见了，桌上只有半截被撕掉的草稿纸。

  她拒绝了他，他今天也刻意地冷落了她。

  他心里又痛又难受，同学们悉数散尽，教室里的灯一熄灭，世界轰然黑暗下来，他埋藏在心口的难受一点一点蔓延出来。

  耳朵里灌充着学生们散学后吵吵闹闹的声音，他想笑一笑，可努力了几次，勉强提起的嘴角又弯了下来。

  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包围着他，使他连走出教室，走进光里的勇气都没有。

  一阵冷风从窗户吹进，撩起陆西雨课桌上的那半张草稿纸，掉到地上。

  顾煜轩弯腰帮她拾起草稿纸，拍了拍上面的灰，又给她放回去。

  冷风再次袭来，刚放回去的草稿纸又迎风撩起。

  顾煜轩叹了口气，从自己的座位出来，走到陆西雨的座位，帮她把草稿纸放进她的桌肚。

  手指在她的桌肚里触摸到了几本厚壳的明显异于教课书的书。

  脑子里凝滞一瞬，漆黑的环境里，顾煜轩突然想起那次张雄拿走的陆西雨的两本书，他清楚记得一本叫《函数精解》，另一本是全英文的美文赏析。

  陆西雨的学习成绩大家有目共睹，她如何需要那么高深的课外书？

  虽然有许多疑问，但他也无意去窥视她桌肚里的秘密。

  他坐在陆西雨的座位上，也学着她的样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课桌上敲着。

  她当时的心境如何？她在想什么？拒绝他，她有没有感到哪怕是一丁点的遗憾？

  这样想着，他的手指沿着她的书脊划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外面起了风，好似要下雨的样子。

  风从窗户灌进教室，把同学们课桌上的书都翻凌乱了。

  顾煜轩正要去关窗，元皓给他打来电话，“轩哥，怎么还没回来啊？你在哪里？能不能给我带点吃的回来啊？你皓弟弟我好——饿啊！”

  “好，你想吃什么？”

  顾煜轩打着电话抬手去关窗，手机的光亮照在陆西雨课桌上打开的书页里，隐约映出一些痕迹。

  那些是用无墨的笔写的，只有划痕，不显墨。

  “我想吃学校门口那个小摊贩的煎饼，轩哥帮我带好不好？”

  电话里元皓说着，顾煜轩朝书上的痕迹看去。

  “轩哥，你在听吗？”

  “呃——好的。”

  顾煜轩挂断电话，打开手机手电筒，仔细辨认着那些痕迹:

  “当一个事物的某些性质是无限的时候，就会出现奇点，比如在黑洞的中心有一个无限小的点，这个点就被称为奇点。”

  “每个粒子都由一个“波函数”或概率分布来描述。”

  “宇宙的四种基本力：电磁力、强核力、弱核力和引力。”

  “……”

  ——

  陆西雨在走出校门口时，下意识的把衣领束了起来，拉链拉到最顶端，将口鼻，甚至半张脸都掩在了衣服里。

  到七班传话的那个净白少年依靠在路栏杆边的一辆摩托车上，正四处张望着。

  在离净白少年不远处的停车棚后面，站着一个西装男。

  看着这些西装男也是执着，不抓到陆西雨，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陆西雨向净白少年走去。

  西装男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阵后又移开了。

  “他们出了什么事？”陆西雨背对着西装男，勾过净白少年的肩膀问道。

  “啊？你说什么？”净白少年对突然揽着他说话的陆西雨感到很懵。

  陆西雨瞪着他。

  “美女，我们认识吗？”净白少年奇怪地问道。

  “……”

  不认识，你小子到七班传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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