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光望过去，纪清荔也刚好抬眼瞧过来。

  裘榆笑着朝她挥挥手，方淳若和荣昭一人严肃一人挤眉弄眼。

  纪清荔，“……”

  季卿晏目光如炬，一个月前火热如焚的画面再度席卷而来，她慌忙错开视线，眸底划过错愕。

  他怎么来了？

  等等，他们怎么都来了？

  这问题还没思考出一个所以然来，就见在季卿晏身边坐下的师父一头武士扎发，亚麻色上衣，脸色清冷神情淡然。

  纪清荔一惊，偷偷看了眼身旁老成持重的师傅。

  好家伙，都碰一块了……

  午斋结束就是午休，师傅显然想跟她说什么，但她想也没想就飞快逃离了过斋堂。

  再不走她连午休的时间都没有了。

  果然等大家都吃完斋饭才发现纪清荔不见了。

  “师父，你过去问问竹大师阿荔去哪了呗。”

  荣昭一肚子坏水。

  向云亭远远的凝望一眼在和僧人们讲话的竹川云，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方淳若一拳打过去，荣昭吃痛。

  裘榆说，“我知道她禅房在哪，我过去找。”

  方淳若点头，“我们在菩提树下等你。”

  但等裘榆找过去，纪清荔压根就不在禅房里休息。她回去后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就起床继续去抄经文。

  她前脚刚走，裘榆后脚就找了过来，两人完美错过。

  菩提树下阴凉袭人，香火缭绕飘香，前方台阶通往远处的佛像，殿宇连绵，周围苍翠树木环绕，环境清幽雅致，佛音袅袅，钟声悠远，过路僧人行合十礼。

  三人静静等待，向云亭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荣昭这时才慢悠悠的告诉季卿晏那个他好奇了很久的故事。

  纪清荔的出家前任本身也是一名佛教信徒。两人意外相识，他更是误打误撞的随着纪清荔来到了乌斯藏，认识了竹川云。

  竹川云是与佛家有缘之人，早在十几年前摒弃了三情六欲，剃发出家。于是他在见到纪清荔带来的这人也与佛家有缘时，就点化了他。

  原本是一场网恋奔现的，结果纪清荔莫名积攒了一桩功德。

  两人离开乌斯藏的第二个月，出家前任提出了分手，纪清荔不太意外。前任要出家，纪清荔因为没多深感情，不仅没哭没闹，还把人亲自送过来。

  这件事被他们调侃，可没笑多久，他们就慌了。

  因为大家一年里总要聚上那么一两回，那一年大家听闻纪清荔要送前任出家，便都来了乌斯藏看笑话。上山那天大家兴致勃勃，可当向云亭无意提到竹川云曾经说过纪清荔也与佛家有缘时，她就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那时今思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窒息，她整个人在日复一日的自我精神折磨下变得颓废不堪，当她跪在大殿时便想到了逃避。

  竹川云没说什么。

  大家的劝阻纪清荔也听不进去。

  众人站在殿外焦急不已，因为是佛家重地，他们谁都不敢真冲进去把纪清荔拉出来。裘榆试图冲进去过一次，都被当时的僧人给轰了出来。

  准备剃度时，庙里原本在闭关的，最年长的方丈从佛像后走了出来，他具体说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没过多久纪清荔就出来了。

  三千黑丝好好的在她头上飘逸着。

  之后纪清荔要留在山上一段时间，在大家准备下山时竹川云委婉提醒他们，说可以等纪清荔二十六岁过后再来一次，所以大家都默认为她能不能出家要看二十六岁后的造化。回到今思后纪清荔绝口不提这件事，手腕多出来的一串十八粒佛珠被她视若珍宝。

  “你不是猜测到了什么吗？”方淳若问。

  荣昭摇头，“不是我的猜测，是师父告诉我的。”

  季卿晏手指一下一下敲着大理石桌面，“她什么时候拜的师？”

  “哪个师？”荣昭戏笑一会开始回忆，“向云亭收我为徒弟的第二年我才认识的纪清荔，那时候关煜和克莱尔就已经是师父的徒弟了。我还记得当时师父特别兴奋的告诉我们他新收了一个徒弟，还是个神经病！”

  季卿晏挑眉诧异。

  荣昭摆摆手，“别误会！在师父眼里，艺术家都需要有点子不正常。”

  “佛教的师傅是在她闭关那一年拜的。”

  “纪清荔为什么一直在我们当中是神一样存在的人，就是因为她的起点比我们慢，比我们低，但她仅用两年的时间就向我们证明了努力在天赋面前最不值一提。克莱尔刚萌芽就接触音乐，但他努力了很多年才如愿拜向云亭为师，关煜是向云亭从小栽培到大的，我七岁开始学习萨克斯，是师父半路捡来的。至于裘榆……”

  方淳若接话，“死皮赖脸求来的。”

  “没错！”荣昭接着说，“阿荔虽然有功底，但远不到向云亭收徒的标准。十九岁那年她来乌斯藏闭关时才算系统性的学习音乐。”

  “向云亭和龚语蓉一样很变态，要求也很高，闭关那两年她不仅通过了向云亭的各项考核，还分出了很多时间皈依佛教，学习佛教知识。”

  “我主攻萨克斯，克莱尔主攻小提琴，关煜是电吉他，裘榆也是。向云亭在让我们主修一样乐器时也会教我们其他的乐器，阿荔就不一样了，我也那时偷偷来乌斯藏后才知道，她没有主修。”

  她同时兼修向云亭会的所有乐器，她的胃口大到要一手抓，她要全部收入囊中。

  荣昭一脸赞许和羡慕。

  同时兼修几门乐器这事就算他们敢想，向云亭也不会教。

  “说回刚刚那个猜测。”荣昭顿了顿，“其实师父告诉我时还特意叮嘱我们不要妄想干预他人命运。”

  “什么意思？”

  “他怕我们会干预纪清荔的这段缘。”

  “方丈的原话大致意思就是说，她确实与佛家有缘，可那时她有一份尘缘未了，即便剃发修行也只是身出心没出。所以便要她等到这份尘缘到来，是了还是累世，一切都得等她二十六岁后才能知晓。”

  “尘缘有缘和劫，师父说这世上有命中注定，也有在劫难逃。她的不论是缘，是劫，都得渡。”

  荣昭摇摇头，“但我还是猜测了一下，我觉得她的是一份缘。”

  众人说话期间，一名僧人捧着一只提匣子走过来停在季卿晏面前，打开盖，里面赫然放着那串陀罗尼子制成的念珠，“阿弥陀佛，师傅说施主心中无神明，这串佛珠的去留可由施主自行定夺。”

  “等等，这串佛珠是你师傅赠送给他的？”荣昭愕然，“可他明明无信仰啊。”

  僧人摇头，“不是赠送，是归还。”

  “归还？！”

  季卿晏几乎没有犹豫，双手接过匣子，僧人唇角勾起一抹，继续道说，“这是匣子是用上好的荔枝木制作而成，还请施主妥善保管。”

  方淳若喃喃自语，“荔枝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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