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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师徒一场的情分


上官炎冥行走江湖多年,他还从未遇见过有人敢这般明目张胆拦住自己的去路!

  但他看着这位老者举手投足间,透出的那股稳如泰山波澜不惊的气势,他隐隐感到此人怕是来路不简单。

  但景扬体内余毒未清,若自己这些药送迟了,又生怕他那边出现变故…

  “老人家,你我素不相识,究竟是敌是友?”

  只见这老头轻轻将茶碗中的茶水甩向了上官炎冥,上官炎冥急忙拔出了陆离剑顺势挡了过去…明明只是几滴茶水,却在碰触到陆离之时,仿佛化作了支支锋利飞刀,铿锵作响。

  顺着剑身,上官炎冥感觉到手臂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了一下,伴随着身下一阵马蹄嘶鸣传来,那守着炉火昏睡的店家直接被吓了个激灵。

  上官炎冥瞬间明白,他今晚是遇到高手了!

  灰衫老者懒得看上官炎冥,直接拎起桌上的陶壶,一边倒茶一边斥道。

  “就你这点武功造诣,可当真是污了陆离这把绝世名剑!在你手里竟变成了这般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和景扬的凌云又有什么区别!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

  上官炎冥没有恼怒,急忙翻身下马,走到桌前,恭敬冲老者行礼,说道。

  “刚才是晚辈有眼无珠,冒犯前辈了,还请前辈见谅!”

  “哼,什么晚辈前辈,这些世俗规矩当真啰嗦至极,老朽一开始只是想让你陪我在这大冷夜的喝杯乡野粗茶,你小子现在到底愿不愿意啊?”

  “自然愿意!前辈请…”

  上官炎冥急忙坐下,抢过老者手中的陶壶,恭敬为他添茶,又顺手拎过一只茶碗,给自己也满了一碗。

  老者喝了口热茶,抬头打量着上官炎冥,平静说道。

  “小子,你就是上官炎冥吧!”

  “正是晚辈,前辈莫不是见过我?”

  “没见过你人,但我认识你手中这把陆离,便知是你小子了!看你刚才出剑招式,你修炼的是松涛灵风吧…”

  “正是。”

  “这百年前北境广灵子创建的松涛灵风…哼!也就是个名好听,终是那剑法中的绣花枕头之流,不堪大用!阳刚有余,变化不足,遇刚劲剑法还可一战,若遇极致阴柔诡谲剑术,未必能占上风!它并不是最适合陆离的剑法,天下武学精绝高深,你只有达到人剑合一无我无剑的境界,才能彻底发挥陆离最强劲的力量。这样,今晚你能陪老朽在这寒风中喝杯茶,算是咱们有缘,我便指点你小子一二吧…你既已修炼了松涛灵风,不如再去试试玉仙散人的破长空吧,它或许才是最适合陆离的剑法…”

  上官炎冥看到他竟愿意指点自己,急忙起身冲他行礼,笑着说道。

  “多谢前辈指点!”

  “哎呀,老朽最烦这些世俗之礼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有时一个个就像那学堂里教书的酸腐先生似的,当真是没半点江湖武林的痛快,真是好没意思!快坐下吧,陪老朽喝碗茶…”

  “是,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如何称呼?你这些毒药不是要带给景扬的吗?他是不是中了西域七杀白乌的毒?我在客栈听到那位大夫提到这些药,我便知道你这药是买给谁的了…”

  “前辈,您这些都猜到了…”

  “哼,景扬这个臭小子,他没告诉你,他在北荣雪山有个师父吗?”

  “前辈,原来您就是…乐康老人!”

  “哼!怎么?老朽不像他的师父吗?”

  “不…不!是江湖传闻您一直游历在外,江湖之中多年都没人见过您的踪迹了,甚至还有人传闻…”

  “传闻老朽已经早死了,早入土为安了!是不是?哈哈…”

  “前辈,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黎州城呢?”

  “还不是为了景扬那个臭小子!我前段时间一直游历在西越,我在雪庐给他卜了一卦,算到这小子有次生死大劫,我实在不放心,便亲自来黎州走一趟寻他。他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我于他总是有这师徒一场的情分,这次我是想带他回北荣雪山的…他当年执意选择下山,一走就是数年,估计都快把我这师父给忘了…”

  “那前辈…又是怎么知道我这药是买给景扬的呢?”

  “这些药是来延缓七杀白乌毒性的,我估计当今武林也只有景扬知道这个以毒攻毒的解法,因为这解法是以前他在雪山时,我告诉他的…放眼如今这南周江湖,除了你们俩的内力修为,还有谁可以中了七杀白乌的毒,还能活命的?”

  “原来如此!景扬他的毒,我已帮他驱除了一些,只是余毒一直清不掉…前辈可有办法解?”

  “哼,我这当师父都来了,还能舍得让他这当徒弟的死吗?你们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平时练的都是些什么绣花枕头?就敢这般肆意横行江湖!”

  “是,是,前辈教训的是!”

  “走吧,带我去见他!”

  乐康老人跟随上官炎冥来到了往生泉的竹舍,看到师父推门走进来的那一刻,景扬一个人直接是完全震惊的。

  “师父…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为师不来,你的命还要不要了?臭小子,下山一走就是数年,可还记得我这个师父啊?”

  乐康老人抓起他的手腕,探了探他体内的余毒,片刻后放下他的手,训斥道。

  “这些年你是不是,就没按为师的嘱托好好练功?否则管它什么西域七杀白乌,六杀黑乌的,怎能如此轻易重伤你的经脉?莫不是一直就在那里为了个‘情’字痴痴狂狂?当真是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你可是我北荣乐康唯一的徒弟,你就是这般出息在江湖上砸师父招牌的吗?”

  “师父骂的对!景扬知道错了!”

  “这毒你不必担心,虽然它没有解药,但师父有其他法子帮你解。不过这七杀白乌已然伤到了你的经脉,即使解了毒,想来内力也不会快速恢复,需要安心疗养一段时日。”

  “多谢师父救命之恩。”

  “你是我的徒弟,什么谢不谢的!听闻这附近有一处冷泉,明天开始,你就跟我去那寒洞之中,为师帮你解毒吧。”

  “是,师父。”

  京都郭瀚借无知幼儿之手,下令讨伐乱臣贼子宁王一党。雷旗军营大军拔营,滕昊率军奔赴安州方向,欲在安州形成阻挡之势,将黎州叛军诛杀埋葬。

  风满楼一直并未消停。丁尧杀了陛下,带着一队在京都时培养的精壮人马连夜离开了京都,一路躲过了九幽山庄的伏杀,顺利回到了南乔公主的身边。

  作为送给公主的礼物,他趁着黎州动荡之时,直接设计从九幽山庄的地牢劫走了被关押多天的定安侯崔平,带回了风满楼。

  风满楼大殿中间,南乔公主一身明艳红衣,手中捏着一把锋利短刃,看着下面灰头土脸的定安侯崔平,慢慢起身走了下来,哂笑不已。

  “啧啧…这在黎州城说一不二的定安侯爷,今日怎么这般狼狈啊?害我蓁蓁一时都不敢相认了呢。想那九幽山庄的地牢之中,上官炎冥定然没少让侯爷吃苦头吧。如今我让秦苑把你救了出来,帮你脱离苦海,侯爷知恩图报,自然知道该怎样报答我吧…”

  作为报答,定安侯将在九幽山庄地牢之中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南乔公主。她得知云江月的身世,一脸不敢相信,追问道。

  “你说云江月她是谁?她是叶潇的女儿?她竟然会是叶潇的女儿?是那个十年前平月关被判了通敌叛国罪的叶将军?哈哈…真没想到,她一个叛臣之后,竟然隐入江湖成了一名杀手…”

  一旁的秦苑对这个消息也感到惊讶,他看着大笑得意的南乔公主,轻声说道。

  “当年叶家满门被杀,她外公云州江家也全部死于一场大火,本以为平月关之事早已一了百了,不承想竟还跑了个漏网之鱼…不过这叶大姑娘当年一个十岁的孩童,朝不保夕流落在外,竟然能跑到九幽山庄活了下来,也确实有超出常人的心智啊…”

  “这些年上官炎冥把她护得那么紧,纵着她那般肆意妄为,我只以为她早就是上官炎冥的女人了呢,真是没想到,她竟然最后嫁给了那位京都来的忠肃公,上官炎冥他也竟舍得…就这样把她给让出去了…有趣…可当真是有趣极了…哈哈…”

  “公主有所不知,这位林公爷在京都之时,那般被人逼到各种危险境地,他都能忍了下来,活了下来,确实也让人佩服。不承想他这些年竟暗地布下了这么一大盘棋,我们可当真都是小看他了…”

  “怕什么?纵然他再是心智无双,眼下也不过是个乱臣贼子罢了,她云江月又是叛臣之后,这乱臣贼子娶了这叛臣之女,也当真是绝配呢,哈哈…一旦京都的那位中书令打败了这宁王,他忠肃公的下场又能好哪去?到时那位忠肃公夫人…不也得陪着她的夫君共赴黄泉啊?呵呵,我们啊,就等着看这场好戏怎么收场吧。”

  从定安侯那里得知了这些消息,南乔公主并没有杀他,她反而派了几个人一路护送崔平返京了。

  丹枫峡谷伏杀失败后,她已在秘密筹谋着最后的反击,如今在她看来,放这位定安侯爷回到京都,倒是比直接杀了他更有价值,或许他可以帮她把这场局势搅的更乱。

  一轮圆月宛若银盘高悬空中,远处山峦沐着清冷的月光,如一群鬼魂匍匐窥视人间…风满楼的一方庭院之中,树木光影投在砖墙之上,随风晃动。

  自那日她在崖上亲手杀了景扬,将他狠心推下白沼林,从此她再也看不到那个男人的身影,再也得不到他的任何回应…

  对于慕容蓁蓁来说,每每入了夜,她那宽敞的殿阁之中,纵然炉火燃的再旺,她的心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温情暖意,陪伴她的只剩无尽漫长的寂寥寒冷。

  一方汤池之中,温热化作升腾白雾,四周月白纱幔垂落,慕容蓁蓁将一干人等都遣了出去,她倚在汤池一侧,孤闷饮酒,闭目凝思,湿漉漉的乌发垂落香肩…瑞雪斜照,桃花半醺…

  夜深人静,醉意朦胧…正当她缓缓睁开双眼,伸手去拿旁边岸上的杯盏之时,却触碰到了一抹温热…一双修长好看的手端起杯盏递给自己…

  慕容蓁蓁急忙转身抬头,迷离恍惚之间,只看到一个身着白衣英气俊郎的年轻男子出现在自己身旁…眉眼之间似曾相识…

  “景扬!”

  她迎着醉意,突然双眼噙泪,有些激动哽咽,直接用力抓住了白衣男子的手。

  “景扬,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是你的魂魄今晚来看我了吗?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还在恨我杀了你?”

  白衣男子看着面前容颜国色倾城,笼着朦胧醉意,透着些许哀伤之色的慕容蓁蓁,伸出手温柔抚着她那染着桃花的温热脸颊,轻声唤道。

  “公主殿下千岁…”

  慕容蓁蓁突然缓过来神来,松开了抓住他衣袖的手,闭眼凝神,深深叹了一口气。

  “是秦苑阁主找你来的吧。”

  白衣男子轻轻抚着慕容蓁蓁的青丝,凑在她耳边说道。

  “回殿下,虽是秦苑阁主担忧殿下长夜寂寥…但其实是属下一直都很倾慕公主,如今倒是很感激能有这个机会,可以陪在公主身边一晚呢…”

  “他果然有心了…”

  丁尧在南周皇城担任内侍官首领,伺候宫廷贵主多年,向来最是心细如发。他自然早看出来了慕容蓁蓁对景扬有些旧情未了,便想着暗地帮他的公主殿下,寻个眉眼似景扬的男子,来舒缓她的心绪。

  当真是靠着这满身的本事心思,博得自己主子的欢心倚重,如此这些年能够在那京都皇城混的风生水起。

  慕容蓁蓁低头一笑,转过身来看着身边的白衣男子,又凑近了些,笑意盈盈打量了他片刻,魅惑一笑,将沾着幽香的食指轻轻放在他的唇间…慢慢滑向他的咽喉…

  “既是你的一片心意,那殿下我,又怎能如此狠心,今夜拒你这俊俏郎君于千里之外呢?不如下来陪我一同沐浴吧。”

  白衣男子轻柔一笑,慢慢抚了下慕容蓁蓁的雪颈,凑近调戏说道。

  “属下就知公主殿下最懂心疼人了…”

  朦胧热雾之中,慕容蓁蓁玉骨冰肌,凝脂点漆,宛若世间尤物,美得让人心动。白衣男子主动讨好与她亲近,修长有力的手臂环过她的楚楚纤腰,吻过她的颈间…

  慕容蓁蓁妩媚一笑,从白雾之中站起身来,曼妙胴体与他赤诚相见,抬起他的下巴,主动与他的胸膛又贴近了些,凑在他耳边说道。

  “你可知道本殿下…平时最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吗?”

  白衣男子看着满身香气的她,这般主动与自己亲近,一时感到心神荡漾情动不已…他双手轻轻拂过她的香肩,停靠在她的腰间,认真看着她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睛,浅笑回应道。

  “我当然知道,殿下一直最喜欢的都是景扬那种男人…可殿下最后还不是亲手杀了他?想来一定是他背叛了殿下,伤透了殿下的心!而我和他不一样,我会对殿下永远忠诚,永远都不会背叛殿下,也一定不会惹殿下伤心的…当然,我会对殿下更好的…”

  “那你可知…我是怎样杀他的吗?”

  “听说是殿下亲自把毒药放在了酒里,亲自哄他喝下,亲自推他入了白沼林…”

  “呵呵,你倒是都明白…那不知,你觉得本殿下今晚姿色如何?”

  “公主殿下自是风华绝代,国色天香,惹人垂涎…哪怕只与殿下此等春宵一刻,亦是死而无憾…”

  “是吗?当真无憾?”

  “自然无憾!”

  “你这嘴啊…当真就像抹了蜜一般…”

  慕容蓁蓁低头嫣然一笑,甚是明媚…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凶狠,直接从身后掏出了一把匕首狠狠刺进了他的胸前…

  “像你这种货色,凭什么敢在本殿下面前,信誓旦旦说你会比景扬对我好?可知这世间男子万千,永远都不会有人比得过他…也永远都不会有人再像他那样对我好…从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他是这世间最干净的男人…你凭什么敢和他相提并论…”

  白衣男子的鲜血很快染红了整片汤池…慕容蓁蓁手持滴血的利刃,笑着从这片温热的血水中慢慢走过…

  出了汤池,顺手扯过木架上的一件红色锦衣,光着脚,往外走去…水珠顺着她的发丝,沿着她的脚踝慢慢滴落,在其身后的白石砖上形成一道笔直的水印…

  殿阁笼罩在一片血腥之中,她站在大殿中间,神色有些疲惫,看着门外的侍卫,漫不经心唤道。

  “本殿下的洗澡水脏了…重新换水…”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栏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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