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庆森比他们还早到，正在招待所大厅等她，一见到宁安，就说道：“听说你给自己找了个助手？”

  “对。就是这位沈同志，以后他和我一起工作。您怎么知道的？”

  “别提了，昨天大晚上，我都睡了，老沈去我家，咣咣凿门，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结果他说他儿子闲着没事，以后给你打下手，让我给他在你办公室添张桌子。他走了以后，我和我媳妇在背后骂了他半天。”

  宁安差点笑死。

  沈言殊：“……抱歉，韩叔，给您添麻烦了。”

  他也没想到他爸还帮他干了这么一件事。

  韩庆森笑道：“没事，咱们全军区，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该说说该骂骂。”

  他又跟宁安说：“我寻思着，这事他一个人说了不算呀，我得先问问你，你同意了，我再给他添。怎么样？给他添吗？”

  “添呗。”

  “行，那我就明白了。我估摸着，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吃上糖了。”

  宁安：“……”

  沈言殊：“……”

  韩庆森笑呵呵的就去安排人帮忙搬桌子了。老沈昨天晚上跟他说，他儿子喜欢上宁安了。他和老俞两个人也喜欢宁安，想让宁安给他们当儿媳妇。

  他和老沈坐一块分析战况一样分析了一下宁安和沈言殊的关系，把自己所见到的沈言殊和宁安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放大了数倍来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小沈不是单恋，宁安对他也有点好感。而且俩人从外型到头脑，再到家庭状况，都是很般配的。性格方面也比较合适，小沈比较沉稳，宁安活泼淘气，正好互补。

  既然如此，他们做长辈的得帮帮他们，努力为他们谈对象提供方便。

  今天再一看俩人相处的情况，明显比昨天更进了一步。

  也不是说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就是一种感觉。

  宁安带着沈言殊去了办公室，学着昨天的老韩，把大门打开，没再关上。

  沈言殊承揽了扫地、擦桌子、打水、泡茶、整理文件等一系列任务，宁安就坐那儿看着，手里拿着沈言殊的学习笔记翻。

  老韩带着人搬桌子过来，看见她这样，就说道：“你够自在的啊！他人呢？”

  “打水去了。”

  “你使唤人还挺顺手。”

  “我好不容易有了个助手。”

  “你给人家开工资吗？”

  “不开。”

  “那你还敢这么使唤人。”

  “他自己乐意。”

  “他凭啥乐意啊？”

  “您问他去呀。”

  老韩哈哈大笑，指挥人把桌子放好就走了。

  他能问吗？肯定不能啊！别打乱了小沈追对象的节奏。他现在要是问，小沈他说还是不说啊？

  宁安坐在那儿，等沈言殊都收拾好了才开始工作。

  一上午，俩人把高速彩色胶印轮转印刷机的图纸又过了一遍，把宁安故意留下的小错误改了，形成定稿。

  中午在招待所食堂吃饭，沈言殊是编外人员，还额外交了饭费。老韩倒是跟他说没必要，但是沈言殊怕老韩难做，执意要交。

  考虑到沈家也不差这每个月的几块钱，老韩也就没再坚持。要交就让他交。谁让他想和宁安一起吃饭呢！

  沈言殊和招待所的同事都正式认识了一遍，他长相俊美，谈吐有致，能认真倾听和回应别人的话，一顿饭之后，就正式融入了这个集体。

  在了解到他自幼体弱，一直在江南养病的经历之后，赫大姐甚至提醒宁安：“别累着小沈。要是需要干什么体力活，你喊我，我帮你干。”

  沈言殊：“……”

  宁安：“……”

  老韩低头闷笑。

  回到办公室之后，宁安问沈言殊：“我累着你了吗？”

  “没有。那只是过去的一段经历，哥哥现在已经好了，帮你做任何事都没问题。”

  “真的吗？”

  “真的。”

  宁安把自己之前写的潦潦草草的论文推给沈言殊，让他帮忙誊抄一遍。

  “写工整一点哦。”

  沈言殊看着这乱糟糟的草稿，上面有很多涂涂画画的痕迹，有的地方没有涂好，还得让他去辨认哪个是最终版本，他认命的拿起笔，开始誊抄。

  他原本打算不清楚的地方就自己演算一下，下笔以后就改了主意。遇到任何问题，他就喊宁安过来讲解，有的地方是真的不清楚，有的地方就是他故意的。

  宁安本来一边喝茶一边看书，美滋滋，结果被他不停地喊过去，几次之后，她就不干了：“你自己算嘛。”

  以前她一个人，还能关起门来和小桔子玩会，现在多了个人，她就没法玩了。让始作俑者给她干活怎么了？

  这声音和语调在沈言殊听来，那就是在撒娇啊，他还能怎么办呢？虽然想让安安坐在他身边给他讲解，但是现在安安嫌累了，想要休息，他当然也要满足她。

  “好，我自己算。你玩吧。”

  这一算就算了一下午，下班的时候，他才刚刚整理誊抄完毕。

  “这张图纸和论文，你打算送到哪儿去？”

  “送到人民机械厂。”

  沈言殊想了想，说道：“我建议你先送到一机部。咱们国家的印刷事业是分几个不同部门管理的，出版事业管理局主管出版物出版和发行、轻工部主管非出版物印刷和造纸，一机部主管印刷装备、化工部主管油墨。你这项研究，归一机部管。”

  宁安放下学习笔记，托腮思考：“你说的有道理哎。我好像记得，去年的时候，这几个部门联合制订了一个《1974—1975年印刷技术改造规划》，里面提出了28项新产品试制任务，其中是不是就有我这个？”

  “安安知道的真多，是有这么回事，还有2800万的投资呢。安安的这项研究，绝对是走在前列的。”

  宁安口是心非：“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沈言殊心里笑得不行。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傲娇，就差直说“我就是这么厉害，夸我，快夸我”了。

  他顺着自己的心意夸道：“有。你比我说的还要厉害。谁能像你一样，用不到四个月的时间研究出成果啊，我反正是没听说过。我昨天还问了我妈，她的朋友里就有好几位学术大拿，就算是他们，也做不到安安这么好。我觉得，你可以把28项试制产品里和机械相关的都研究一遍，反正咱们有时间。”

  宁安看着他，双眼亮晶晶的，说道：“真的哎，那我们就来做这件事吧。”

  “好。”

  宁安跟他说：“你帮我问问沈叔叔和平姨，在一机部那边有没有关系。我回去问问我爸爸，但是他大概率是没有的。要是没有内部关系，我就自己跑一趟直接送过去好了。”

  “我妈有熟人。我帮你递上去吧。你要不要再检查一遍？”

  “不用了。我还能不放心你吗？”

  沈言殊被她这句话充满信任的话烫的心尖发颤，他喉头滚动了一下，认真说道：“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我保证。”

  俩人收拾好东西，沐浴着夕阳，并肩往家走。

  路上遇到杨光霁，俩人一起打招呼。

  “杨叔叔。”

  “杨伯伯。”

  “哎。你俩这是下班了？”

  “嗯。”

  杨光霁跟沈言殊说：“你今天第一天给安安当助手，感觉怎么样啊？还习惯吗？”

  “习惯的，我自己原本也喜欢做研究。而且，两个人一起工作，效率还更高一点。”

  “那倒是，两个人有商有量，比一个人埋头苦干要好不少。”

  他看着越发亭亭玉立的宁安，心里叹息一声，他家老三没福气啊，这么好的姑娘没把握住。

  但是，再看看站在她身边风度翩翩的言殊，这孩子没接触过社会，整个人给人一种温和纯净的感觉，他不得不承认，宁安和言殊更般配。

  他都快要忘了宁安和培林站在一起是什么样子了，反正不如这俩人在一起好看。

  今天老沈跟他闲聊，说起言殊对宁安一见倾心，大概是怕他看两个孩子走得近，心里会有疙瘩。这家伙真的想多了，他比谁都希望宁安有个好归宿，这样他心里的愧疚还能少一点。

  他问宁安：“你那个研究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说到这个，宁安可就来劲了。

  “已经完成了。我跟您说，我真的超级厉害的，我在研究方面特别有天赋。就是书写差了点。”

  杨光霁笑着看她自己夸自己，跟着说道：“那你再稍微练练字，不就完美了吗？再说了，你的字写的也不错啊。”

  宁安嘟囔道：“小学生字体，一点也配不上我的研究。”

  原主的字不难看，一笔一划十分工整，唯一的问题就是，太稚嫩了，就像个一二年级刚学写字的小学生，而且写的十分慢。

  原主之前成绩中上等，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考试的时候她答不完题。根本答不完！

  她模仿原主的笔迹写字，太难为她了。

  杨光霁哈哈大笑，说道：“研究天赋是天生的，字体是可以练的，你加油吧。”

  “不要，我让言殊哥哥帮我抄了一遍，他写的好看。”

  “那也行，反正他以后给你当助手，你写的东西都让他抄一遍。对吧，言殊？”

  沈言殊声音暗哑的回道：“嗯。我给她抄。”

  他被那声“言殊哥哥”喊得晕头转向。别说让他抄书了，让他吃书他也得答应啊。

  抄！抄一辈子！

  宁安到家了，她摆摆手跟杨光霁和沈言殊说道：“杨叔叔再见，沈言殊同志再见。”

  杨光霁目露同情的看了沈言殊一眼，也跟着来了一句：“沈言殊同志再见。”

  沈言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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