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叹：“这一切，原只是我胡乱的猜测，可你，却将答案生生摆在了我的面前。”

丽妃变了变脸，尖声喊：“你撒谎。本宫怎会……”

我微微一笑，重新在她身旁坐下，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她也坐下。她看着我，抿紧嘴唇，没有说话，到底也跟着坐下。

“这么说，你便是承认了？那你爱的人究竟是谁？是南宫澈，或者说，是从前的那个为你所救，而后成了你贴身侍卫的沈沐昕？”

最后一个音落下的时候，我的心底不无苦涩。有些东西，若有得选择，我情愿终身不去面对，也不去触碰。

丽妃看着我，忽而冷笑，“云墨迟，本宫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极厉害的对手。可本宫心中很好奇，你说这些做什么，究竟所图为何？”

我嫣然一笑，挑眉看她，“丽妃何出此言？墨迟并无所求啊。”

丽妃狐疑地看着我，似在看一团迷雾，冷笑一声：“哦，若真无所求，这些话，你何不当着众人的面挑开？何必要借口将我找来？”

我笑得愈发肆意，“哦，若这般说的话，那素来恨我入骨的丽妃娘娘，又是为何摒弃前嫌，乖乖跟我过来的呢？你心中所求的，又是什么？”

丽妃气结，“你……”

我无视她杀人的目光，径直转着茶盏，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不喜慕容晴？”

丽妃冷哼一声，“你倒是喜欢多管闲事。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淡淡一笑，“此事倒与我无关。丽妃，我心中一直有个疑惑，你能替我解开么？”

她扫我一眼，难掩戒备之色，“说来听听。兴许本宫心情好，便告诉你了。”

我斟酌着字眼，缓缓道出：“离国四大世家，慕容家屈居第二，声势显赫。可我至今不解的是，皇家向来以己为尊，百姓都得避开帝王的名讳，便是音同也不行。那为何在离国又怎会允许有世族与皇族同姓呢？这其中，莫不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渊源？”

丽妃细眉一挑，对着我哼笑一声，“你倒是心细。不错，慕容家，原不姓慕容。只是他们原来姓什么，本宫也不知道。”

这一次，我倒是没有怀疑丽妃的话。

“那为何后来……”

丽妃叹声气，素来霸道的眉宇间竟萦绕着淡淡的轻愁，“因为一个女子，一个世间绝无仅有的女子。”

一个名字蓦然跳上心头，我脱口而出：“端敬皇后？”

丽妃眼中现出一丝诧异，“你怎会知道？”

我如实回答，“猜的。”

丽妃撇撇嘴，“你猜得倒是准。可后来的事，任你再聪明，想必也猜不出来了。”

“还请丽妃赐教。”

丽妃的眸光明灭交替，忽而对我笑语：“此事过后再说不迟。你的洗澡水只怕是要凉了，先唤侍女进来服侍你沐浴更衣罢。澈哥哥，不是说了一会儿要来找你么？”

我张张嘴，还欲再问，却到底作罢。瞧丽妃的模样，分明是在顾忌些什么，是以她才在关键时刻犹豫住口了。看来此事渊源颇深，否则以她爽利的性子，当不会如此谨慎。

只轻声一唤，心莲便迈着细碎的步子进帐来，侧头笑问：“主子和丽妃娘娘可算是谈完了。平晋侯可一早就来了，侯在外头呢，还吩咐奴婢不得进来扰了两位娘娘的雅兴。”

丽妃一怔，脸上泛起一抹极其复杂的笑，语调低沉：“我这哥哥，倒是真在意你，一刻见不着便挂念得紧，竟像是离不开了。”

是在笑么？怎生我听着她淡淡的笑声更像是闺中妇人的幽怨，品着只尝出满心的苦涩。

有些人，是你命里的劫数，爱上了就会痛的，丽妃如是，秦珩如是，慕容瑜如是。会不会有朝一日，我也如是？

这个时候，我总要说些什么才好，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余光瞥见心莲幸灾乐祸的眼神，不禁摇头失笑。这丫头，当真促狭得紧。

那一厢，丽妃已捡起方才解下搁在衣架上的裘衣披上，步伐匆匆，行至门前忽然回头道：“你的疑惑，兴许还有一人能解，何必舍近求远？”

我微微失神，细细品着她话里的意味，忽而展眉，“心莲，本宫累了。”

心莲也不问我缘由，只小心扶着我到屏风后。那里，早已放置着一只大木桶，里面装满了热水，热气氤氲了一室。

心莲先是过去用手帮我试着水温，体贴道：“主子，水搁了一会儿，倒是不那么烫人了。可您素来喜欢将水烧得热一些的，要不要唤人……”

我挥挥手，“不必那般麻烦了，你过来服侍我宽衣。”

心莲应声是，轻巧地除去我身上破旧污泞的衣物，而后扶我进入木桶中，拿着毛巾为我擦拭身子。

当疲惫的身子浸泡在云雾缭绕的热水中时，我发出满足的叹息，身上真是说不出来的舒服酣畅。

擦过身子后，心莲一面给我脑后的青丝上着玫瑰香油，一面轻声地唤：“主子。”

我浑身轻软无力地泡在水里，嗅着花瓣的清香，只觉得这一日一夜里积蓄的那些疲惫惊惧都随着百骸散入水中，漫不经心答应着：“嗯？”

“有一件事，心莲不知当说还是不当说？”

心莲向来对我忠心耿耿，若有什么，从来都是直言不讳，何以今日竟吞吐起来？

我缓缓睁开双眸，望着她，只是不说话。

心莲面色挣扎，而后缓缓吐出：“主子，汝夏王失踪了。”

一语如平地惊雷，炸响在我的头顶，顿将我从美梦中惊醒，“你说什么？”

我一直将此事搁在心上，欲寻着机会向心莲探知一二，不想却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心莲流泪跪下，娓娓道来：“主子刚脱险归来，身心俱疲，有些话，心莲本不该挑在此刻说。然而王爷与主子交情匪浅，先前在宫里，主子每每落难之际，也唯有王爷出手相救，真心相帮。若无王爷，主子怎能安然走到今日？这份恩情，莫说主子，便是心莲也一直铭记于心。是以王爷出了事这样的消息，心莲不敢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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