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晓得他心中思母的悲痛，不由得抱紧他，转移话题：“从前，也有人这般唤过你么？雪后，她有没有呢？”

对于那个传闻中曾占据了他整幅心田的女子，我到底，做不到完全不在意。忍了一次又一次，我还是没忍住在他面前提及。

不知怎的，原先紧抱我的男子忽而轻轻将我松开，不由教我慌了心神，只怕会就此失去她，忙伸手向前再次抱住了她，紧得不留一丝空隙。

慕容瑜这次没有再推开我，只缓缓伸手抚着我的长发，似也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半响发出一声长叹，“璃雪心中一直恨朕，又怎会愿意这般亲昵地唤朕的名？算起来，璃雪离世已四载有余，几度春去秋来，竟只在眨眼之间。朕甚至，很少忆起她，都快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可即便记不得她的样子了，但对她的愧疚，朕只怕永生难忘。”

我想，一个是人中之龙，俊美不羁；一个是相府千金，风华绝代，于彼此最美好的年华里相遇，天雷勾动地火，定然有过一段难忘的过往。而慕容瑜口中的歉疚，只怕与当时强娶她入宫为后有关。毕竟，根据慕容晴所言，上官璃雪爱的人是沈沐昕。可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也不能仅仅听信慕容晴的一面之词，是以我心下虽好奇得紧，却没有出声打断，只耐心等待着慕容瑜的下文。

“初次见璃雪，是在宫里的晚宴上，那时的母妃和我尚在冷宫中，是无资格出席的。即便，父皇格外开恩送来了帖子，也被母妃面无表情地撕碎。母妃告诉我，于一个女子而言，若不能予她心中所想，不能许她一生一世的爱情，宠而不爱，便是最大的辜负。她还对我说，日后即便君临天下，但如若有幸遇上真心喜爱的女子，便须得一心一意待她，不得辜负了上天赐予的大好姻缘。但我和璃雪，兜兜转转，到底是遇上了。”

我看他回忆起那段往事时，始终面带微笑，眸光里透着一股如月光般恬静的温柔，想来彼时的二人，有着一个极美的初遇。

“既然你的母妃没有带你出席晚宴，那你当时究竟是怎么遇上雪后的呢？”我好奇地问。

慕容瑜回过神来，低头朝我一笑，眸光越发温柔，含了几许说不出来的情意，莫名安定了我的心。

“彼时的朕年纪尚浅，久困冷宫之中，虽有母妃的严厉教导，但对外头的热闹，始终有一股好奇与向往之情。那日，一听说御花园晚上设宴，张灯结彩，十分热闹，朕的心便不由得有些按捺不住了。终于，设法瞒着母妃偷偷跑了出来，到御花园去瞧热闹。我当时躲在花草之后，正好瞧见了站在牡丹丛前的璃雪，身边围了许多的王公子弟，众星拱月，越发衬得她光彩照人。不知是谁说了句什么，逗得她抿唇微微一笑。那一笑，倾国倾城，不由教朕怦然心动。当时，朕就在心里默默立誓，日后定要娶她为妻。那一年，朕十四岁，璃雪十一岁。”

我默默听着，心中不禁有些酸溜溜的，颇不是滋味。

“后来，你不是立她为后了么？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男子沉默了一下，正让我觉着有些不对劲时，脚下陡然一空，惊呼间，人已被他抱起，在半空中打转，男子酣畅淋漓的笑声传遍整个房间。

“墨迟，你在吃味么？吃朕和璃雪的醋？”

我的面颊微微发烫，兀自扭头不肯承认，支吾着说：“你疯了么？谁吃味了？我……我为什么要吃你和雪后的醋？”

慕容瑜笑得眉飞色舞，目光里满是笃定，“因为，你在意朕。因为，你爱上朕了。”

我迅速低下头去，整张脸烫得像是要烧起来一般，“你，你胡说！”

嘴里虽说在否认，心里却是默许了的。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便默认了这个事实，默认了我对慕容瑜，于不知不觉中，竟已动了一丝不该有的情。

也许，是在他许我一生不弃时；也许，是在他为了救我，舍弃生命跳下马的那一刹；也许，是在他不愿拖累我和南宫澈，撒谎离去的瞬间；也许，是在更早之前。但这些，都已不重要，此刻重要的是，我已明白了自己的心，明白了情之归处。

脸颊，被男子轻轻托起，他的眸光墨蓝一片，流溢着似海情深的光芒。那里面，藏着一个男子对女子的情深如许的星光璀璨，也从此紧紧锁住了我的一生我的真心。

他絮语低喃：“墨迟，朕这一生，于璃雪动过心是不假。但历经这些时日的生死磨难之后，朕才明白，朕最爱的人，是你！你云墨迟，才是我慕容瑜今生唯一的挚爱，是我的皇后我的爱妻。”

我的泪，不由自主落下，定定地望着他，轻声问：“如果你这辈子最爱的人是我，那雪后在你心中，又是什么位置？”

男子冷静的眸光动了动，终有一丝破裂，那是歉疚，深深的追悔。

“若说朕这一生亏欠过的女子，大抵便是璃雪了。因为，是朕，亲手毁了她一世的幸福。是朕，辜负了她。”

我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因为已能隐隐猜到慕容瑜的歉疚来源于什么。

“因为，她原本心仪的人是南宫澈，而不是你，对么？”

慕容瑜震惊地望着我，“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原也没打算瞒他，遂老实回答：“当年之事，慕容贵嫔曾向我提起一二，是以我知道一些。”

慕容瑜的目光略带嘲弄，嘴角微扬，“这个南宫澈，倒真是不容小觑，竟将手伸到朕的后宫来了。朕的女人，竟一个个肯为了他死心塌地，不惜背叛朕。但是，璃雪与丽妃，慕容晴不同，她并无对不住朕之处。美人计是不假，但那是对南宫澈施的，她爱的人，其实一直是朕。”

不得不说，自从与这群长着七窍玲珑心的人打交道后，接二连三的真相在我面前摊开，我的脑子真有点不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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