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路易，莱莉，上午就先学到这儿吧，剩下的内容下午再讲。”

　　屋内的亚当斯先生放下笔，慈爱地抚摸着莱莉妹妹的头：“莱莉学得很快呢，真不错。”

　　“嘻嘻~”小女孩捏着麻花辫，美美地对老人笑着，“亚当斯爷爷，那昨天的故事是不是可以继续讲啦？”

　　“可以呦，我们昨天都说好了么，呵呵，吃过午饭就讲好不好？”

　　“嗯嗯！”

　　亚当斯笑了笑，对兄妹二人说道：“你们看，有人在旁听我们上课呢，现在下课了是不是打个招呼比较好？”

　　“诶？”

　　兄妹二人一同转身朝门口看去，门外的卡尔面带微笑，对他们轻轻挥手。

　　“是海勒先生，您来了呀！”路易惊喜地说道，随后立刻站起身来鞠躬，“真是抱歉，让您在外面站了这么久！”

　　“没事的，学业重要，不用在意我。”

　　卡尔走进房间，看了一眼摊开的课本笑道：“我刚才听得很清楚，路易你学得不错，基础很扎实，看来跛脚狼的工作确实没有拖累你的学业。”

　　路易有些不好意思，一股脑地说道：“都是亚当斯爷爷讲得好，爷爷其实比学校的老师还厉害呢。又总给我们开小灶，还帮我照顾妹妹…而且乔迪女士也很关心我们，给我安排的工作不累，薪水却很高。”

　　“那就好，再接再厉，别忘记复习亚当斯先生讲的内容。”

　　“好，我会的！”

　　“海勒先生……您好呀~”

　　莱莉妹妹见到卡尔之后，稚嫩的小脸瞬间红扑扑的，等哥哥说完话后，她才脆生生的对卡尔问好。

　　小姑娘终于鼓起勇气仰望他英俊绝伦的笑容，仅一眼，她就又慌忙低下头，脸红得像能掐出水来。

　　“你好，莱莉。”卡尔蹲下身子，平视她，“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

　　“嗯…是呢。”

　　小姑娘像麻雀似的啄着脑袋，心里暖洋洋的。

　　她没想到海勒先生居然还记得，分明第一次见面时她还藏在哥哥身后，与海勒先生擦身而过，只是匆匆一瞥罢了。

　　“听你哥哥和加里恩说，你之前身体不太好，最近怎么样呢？”

　　“好多啦……已经不用吃药啦~大家说下个学期，我也能去上学了呢…”

　　小女孩听到卡尔温柔的声音，又抬头看向他，很小声的回答道，揪着麻花辫的小手还是有些扭捏。

　　路易这时赶紧笑着说道：“海勒先生您别见怪，莱莉很仰慕您，总是和我提起您，她只是害羞了。”

　　“能被仰慕是我的荣幸。”卡尔蹲着，脱帽行绅士礼，“生活和学校里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告诉我就好，我不在跛脚狼的时候可以告诉乔迪或者任何一个治安厅的雇员。”

　　“都很好的，真的！学校的饭菜分量足够，也好吃，不用麻烦您的！”

　　“嗯，那就好，若真有需要也别不好意思，告诉加里恩也行。对了，有时间的时候去香榭丽19号看看吧。”

　　“好的，海勒先生，下次休息日我就带妹妹去拜访威廉姆斯先生。”

　　“路易，莱莉，你们下去帮乔迪准备午餐好吗？”亚当斯笑眯眯地说道，“爷爷和海勒先生聊一会。”

　　“好的爷爷，那我们先下去。”

　　路易拉起妹妹的手，而莱莉则眼神一亮，脱口而出：“海勒先生中午也一起吃饭嘛？”

　　“嗯，一起吃。”

　　“好诶。”

　　莱莉轻笑着说了一句，拉着哥哥小跑离开了，还细心关上门。

　　“海勒阁下，你也很受孩子们喜欢啊，最近一段日子你不常来，好多孩子都在巴望着见你一面呢，尤其是小女孩，呵呵。”

　　亚当斯先生摸了摸胡须，笑眯眯地说道，显得没刚才那么正经了。

　　“先生这就折煞我了，请务必不要称我为‘阁下’。比起您来，我算不上什么。而且老实说我是真的很惊讶，您这么短时间就已深受爱戴。”卡尔礼貌地微笑，“我也是西区走出来的，我比谁都清楚这有多不容易。赞美您对西区人的关怀照顾，先生。”

　　亚当斯似乎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入的意思，他只是微微摇头：“上了年纪，我也没有子孙，只不过是闲不住罢了，就当我是个爱多管闲事的老头就行。”

　　“您过谦了。”既然老人不打算多说，卡尔也不会自讨没趣，“请问我能坐下来吗？”

　　“快请快请，是老头我失礼了。”

　　“您太客气了，您把乔迪看作亲孙女，您永远是跛脚狼和我海勒家最尊贵的朋友，若不嫌弃，跛脚狼永远是您的家。”

　　卡尔得体落座，而亚当斯先生则一边收拾桌面的练习册一边随口说道：“乔迪是个好孩子，海勒先生，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只是个多管闲事的老头而已，侥幸蒙受邻里喜爱。”

　　待老人收拾好之后，卡尔已经从双生镜里取出一瓶昂贵的威士忌，倒满两杯琥珀色的酒液，双手递给亚当斯一杯。

　　老人接过，鼻子凑近嗅了嗅，笑道：“皇家威灵牌，宝石红波特桶陈酿，和海勒先生复苏节送老头我的是同一款。对了，感谢你的慷慨，海勒先生。”

　　“亚当斯先生也对威士忌情有独钟，您能喜欢再好不过。”

　　“喜欢啊，这一辈子过下来也没几个爱好，只有威士忌和国际象棋放不下。”老人轻晃琥珀色酒液，笑眼看向卡尔，“我们倒是合得来，海勒先生。能在抵达明斯特第一天就走进你的酒吧，呵呵，我们很有缘。”

　　“是我的荣幸，亚当斯先生。”卡尔又取出香料盒，挑出一小段接骨木加入自己酒杯中，“亚当斯先生？”

　　“哈哈，我就说我们有缘，也请给老头我加一点。”

　　卡尔谦逊微笑，双手对老人举杯：“敬您，祝您身体健康，先生。”

　　“谢谢你，也祝你健康，海勒先生。”

　　老人笑呵呵地应下，二人碰杯后都饮下小半杯。

　　亚当斯先生眯着眼，享受地咂咂嘴，捏着接骨木轻轻搅拌起酒液来：“确实是好滋味，实不相瞒，海勒先生送我的那瓶，我还没舍得喝呢！”

　　“我今天过来，已经给楼下放了一整箱，先生您尽管喝吧。”

　　“一整箱？”老人皱了皱眉，“这可不便宜，光一瓶就快要一百雷亚了吧？海勒先生，老头我没那么多余钱的。”

　　“亚当斯先生，请安心收下，就当作我微不足道的感谢吧。”

　　卡尔站起身，深深对亚当斯鞠躬说道：“复苏节当晚，感谢您愿意出手护住乔迪，也感谢您近来对她的照顾。如我所言，只要您不嫌弃，您永远是海勒家的贵客与恩人。”

　　“海勒先生这是做什么！”亚当斯先生连忙起来扶他，“不值一提，老头我受不起，而且你不早就提前安排了人保护她吗？”

　　“但是您赶在了阿比盖尔之前，事实如此。”

　　“乔迪喊我爷爷，我把她当孙女，看见她有危险，我这做爷爷的岂能干看着？”

　　亚当斯扶起卡尔，又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老人刚准备拿起杯子再喝一口，就看到卡尔从口袋里取出两枚精致的棋子——国际象棋白方的国王与王后。

　　卡尔将两枚棋子推到亚当斯面前，正色说道：“亚当斯先生，我就不绕弯子了。感谢您对乔迪的关照，同样感谢您对我和治安厅复苏节行动的援助。”

　　“您在马里诺家和军工厂留下这两枚棋子，是对我善意的口信，所以我现在来了，最近事务繁忙，稍晚了几天还请谅解。”

　　“最近几天我想了很久，私认为以您深不可测的实力，应当看不上雷亚或其他俗物。相信您也看出来了，复苏节时我送给乔迪的礼物是还算不错的神秘装备，若您有神秘装备或魔药方面的需求，我或许可以提供，您尽管开口。”

　　“如果您对这方面没有需要，而且以您的实力若是看得起晚辈的话，卡尔·海勒欠您两次人情。”卡尔认真注视老人那已经失明的双瞳，继续说道，“当然，其他要求您也可以尽管提，您永远是海勒家和沃尔登家的贵客。”

　　卡尔说完之后，老人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在证明他并非雕塑。

　　其实直到卡尔拿出两枚棋子，把话都说开后，他现在才彻底确定——亚当斯先生确实是那位帮助了他们的神秘强者。

　　从初遇到刚才，亚当斯给卡尔的观感，其实一直是出乎他意料的，因为老人太没有架子了……

　　无论是辈分还是实力，他都高卡尔不止一头，尤其在复苏节事变之后，现在他面对卡尔完全不必如此。

　　对方太过随和了，卡尔能从老人的动作细节和语气中捕捉到“尊重和平等”的意味。

　　而毫不客气地说，亚当斯的实力让他有不需要尊重卡尔的资本。

　　是因为乔迪的关系吗？

　　还是因为亚当斯本就是这样的人？

　　根据最近收集的关于亚当斯的情报，以及卡尔今天双目所见，他觉得，或许乔迪和西区人是对的——亚当斯先生的确是一位和蔼慈祥的热心肠老人，表里如一。

　　许多东西都可以作假，但总有东西是做不了假的。

　　卡尔想起阿比盖尔说过——复苏节当晚，亚当斯先生非常生气，甚至把那几个枪手狠狠骂了一顿，痛斥他们走了歧路，思想出了问题……

　　亚当斯先生有什么必要骂那三个黑帮枪手？根本没必要的，甚至是浪费口舌。

　　由此可见，他秉持一套自己的价值观，遵从本心，是很真实通透的人。

　　卡尔对此非常敬重。

　　因为相比起来，自己只有戴着面具才能生存，只有在家人面前才能短暂摘下，喘几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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