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大笑。

    “多谢！回头请你吃嫩草！”

    母牛瞪大了眼睛：“老牛不吃嫩草，咱吃肉的！”

    它喊着，下面苏禾却已经拉着纪妃雪破开空间直接离开。只留一个声音伴着神识传来：“下次见面山珍海味，任你选！”

    老黄牛打了个鼻响，满意的抖了抖身子。转头又看向大自在菩萨。嘴角撇了起来：“欺负我家姑娘和女婿？”

    原本愚蠢主人只是收到玄庭山的召唤，过来才知道是自己人——旁人不懂，她当年做凡牛时，便是纪天宸坐骑，看着他和青龙一步步坠入情海，一步步觉醒上个轮回的记忆、手段，又看着他强驻凡尘，为闺女布置后手。

    它不曾见过纪妃雪，却也不曾落下她半点儿消息。

    黄牛说着话，四蹄一踏，一声哞叫，头顶牛角脱落，再长出来已经变作两根银色狰狞牛角，寒光闪烁。

    黄牛纵身一跃，刹时化作漫天残影，千万头牛，分不清哪道是幻影，哪道是本体。

    整个星空都响起了牛哞声。

    配合着书生拳头，每一颗星辰下都有一头黄牛，驮着一颗颗星辰，撞向大自在菩萨。

    大自在菩萨纵身后退，脸色略沉。双手一合，一个纯金色卍字在合掌处闪烁，无限放大，与体外金钟相融，将他自身罩在其内，闪烁钟鸣。

    那黄牛却看不到一般，依旧一头头撞向金钟，背上星辰砸落，牛角拱抵。金钟嗡鸣。

    渐渐的金钟上，尽是牛角抵出的凹痕，从最初一点点痕迹，慢慢的就变成整根牛角都戳了进去。

    星空之中，黄牛身形显露，本体并未撞向金钟，还在半空做抵角状，漫天牛影依旧。

    它现身，冲着下方翻了个白眼。书生哈哈笑着，骑在一头黄牛幻影上，随着牛影一头撞向大自在菩萨。

    咣！

    一声钟鸣，一头戳透金钟，脑袋就那么撞了进去。

    大自在菩萨眉头一皱，翻掌向纪天宸打来，掌中佛国明灭。众僧呢喃。

    纪天宸灵智不足，但战斗本能却强的可怕，一头撞碎金钟，立刻缩回脑袋。哈哈笑着，一拳打在佛国之上，便见佛国金光大亮，一声碰撞佛国内大雄宝殿崩塌。

    纪天宸插入佛国的手掌也轰然崩碎，鲜血直流，他却浑不在意，只大笑着一把抓起先前的烂木头，就从拳头在佛国上打出的破洞中，塞了进去。

    烂木头一入大自在菩萨佛国，便蠕动着化作大自在菩萨的模样——不是外面的小沙弥，而是真正的大自在菩萨。

    身上灰蒙之气好似腐朽烂木翻滚起来，阴云一般向佛国四方而去。

    刹那间所过之处，乌云滚滚黑云压城。

    大自在菩萨面色骤变，眼中都闪出几分惊色。

    这木雕，恍如重塑了一个他，在抢夺佛国控制！氤氲笼罩之地，佛法崩断，恍如叛逆。

    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是本体炼化出来的类似分身一般的存在，一身道行都来自本体切出的这一小片佛国，佛国受损，伤及根本！

    大自在菩萨气势，断崖式下跌。

    “呔！”他急喝一声，化身重新落入佛国之中，端坐九霄做慈悲状，口诵佛号，一道道佛光向烂木菩萨冲去。

    那烂木头却依旧一脸慈悲笑意，温和至极。就像一个真正的木雕，刻出什么模样，便是什么模样，不懂变通。

    但偏偏那笑意充满嘲讽的感觉。

    大自在菩萨照射来的佛光，落入阴云中便如泥牛入海，没有了半点儿反应。

    阴云依旧向四方弥漫。

    “阿弥陀佛！”佛国中，大自在菩萨双目微垂一声佛号，抬手向上一抓，一片星辰显露。

    刹那间佛韵蒸腾。

    每一颗星辰都是一枚高僧舍利，一出现便凝聚出液体，滴答滴答地向大地洒落。

    顷刻间大雨连绵。

    纯金色大雨落在佛国之中，砸进阴云之内，将阴云一片片炸开。

    阴云千疮百孔。

    大自在菩萨面色却愈加阴沉，被砸开的阴气，并没有消散，反而散入整个佛国中，与佛国相融。

    一时间他对佛国的控制，都弱了一丝。

    他双目一凝，抬手一抓，将目光化作戒刀，一刀斩下，将烂木头连同木头所在地界一并斩了出去。

    刮骨疗伤。

    一刀斩去，佛国缩小一成。但阴云和烂木菩萨也被斩了出去。

    大自在菩萨舒口气。只要毒瘤斩去，佛国受损，也还有法子恢复。

    收佛界僧人入佛国，或者渡化天砮一族，都是不错方法。

    他刚松口气，却见佛国净土之中，一点阴光闪烁，朽木之气升起。

    就见那烂木头雕刻的菩萨，突兀显现，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佛国之中。

    随即阴云再次翻滚。

    大自在菩萨双目垂了下来。

    “阿弥陀佛！施主好霸道的手段！”这不是神通，更像权柄。纪天宸将这佛国封给烂木头了。

    除非他将佛国彻底摧毁，佛国不存，领主自然不在。亦或者直接打碎烂木头！

    好霸道的权力！哪怕佛界佛国与寻常修士洞天世界不同，不是真正修行而来，但也是独属之物。什么样的权柄，才能将它封赏出去？

    纪天宸怕不是佛祖在世？！

    这荒诞的想法，一冒出来便被他排出脑海。大自在菩萨看着那烂木雕眼中一道精光闪过。

    莫不是佛祖遗物？

    道门有道祖，切实存在。佛门自也有佛祖，只是关于佛祖传言，少之又少。连他们都很难找到蛛丝马迹。

    唯一一颗佛祖舍利，千万年前助他证道菩萨，便消散不见。

    这烂木头，必与佛祖有关！否则安能窃据他的佛国？这是他所见过的第二个与佛祖有关的宝物。

    大自在菩萨眼中精光更盛，随即变作坚定，整个化身化作一道佛光，直向烂木菩萨冲去。

    如利剑一般，撞开阴云，撞在烂木菩萨眉心，整个烂木头刹那如穿金衣。

    灿灿金光。

    随即金光内敛，轰然炸开。

    霎时间木屑纷飞，便是纪天宸的木偶也经不起大自在菩萨的化身自爆。一道冲击荡过，炸开的木屑顷刻遍布整个佛国。

    星空之中，沙弥状的大自在菩萨，面色变了又变。

    烂木菩萨炸开了，但并非他想象的与佛祖有关。它就是一截破烂木头。

    特殊的是纪天宸，不是木头！

    炸开的木屑就一枚枚钉子钉在佛国之中，与先前纪天宸炸开的拳头的血肉骨头融合，腐蚀佛国，大自在菩萨戒刀乱斩，那木屑却如跗骨之蛆，斩之不尽！

    佛国处处污染。

    大自在菩萨顿时大怒，他本是本体贪嗔痴所化，本就易怒。

    纪天宸！

    大自在菩萨咬牙切齿，体外千疮百孔的金钟轰然炸开，自爆力量拦向纪天宸，他自己转身便走，破开空间向佛界而去。

    纪天宸哇哇叫着，一头撞开爆炸余波，浑不在意白劲装爆炸炸出的满身鲜血，紧咬大自在菩萨不放。

    大自在菩萨开一处空间通道，他便一鞭子抽碎一处。

    早遁出銮舆大世界的苏禾和纪妃雪同时向这片星空看来。

    这般战斗便是隔着两三个大世界也感知的清清楚楚。

    转头便见星空中，佛光闪烁，大自在逃遁。

    “要不要拦他一下？”苏小声问道。

    纪妃雪凝眉迟疑。

    便见书生骑着黄牛，一身鲜血随之杀出，哈哈大笑着向大自在菩萨冲击而来。

    纪妃雪望着那满身鲜血，怔了刹那。随即黛眉倒竖，身上杀气顿出，冰霜之气翻腾。仙剑一点便向大自在菩萨冲去。

    苏禾脚下一踏，撞碎空间向大自在菩萨撞来。

    他能感知到，老丈人不知做了什么，大自在菩萨真如泥菩萨过江，每时每刻都在消融一般。气息不停的掉落。

    但即便如此，这时的大自在菩萨也绝非苏禾所能抵挡。便是此刻的大自在菩萨，也有开天七重神兽的威力。

    不过，有老丈人啊！

    稍微拦截他一下，老丈人立刻就能追上。

    苏禾纵身而上，就要接近大自在菩萨，蓦然间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悲。

    这悲伤毫无由来，好似至亲陨落。他茫然看向四方，便感知到整个星空中一道冰冷意蕴荡过。连四方星辰、大世界都传来了悲伤之感。

    苏禾心脏一揪，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龙龟！

    有龙龟死了！

    不是寻常龙龟，至少是后世荒祖那般，最顶级的龙龟，否则天地不会产生这般悲切！

    连逃走的大自在菩萨和追逐的纪天宸都停了下来。

    茫然看着四方。

    随后就听天地间一声接着一声的龙龟长吟。穿透星空，荡过一座座大世界。

    “太岳！”

    刹那间有诸般神识在星空交错。

    “佛界！元尊！封皇！”

    有人神识传意。

    数月前佛界才倾巢而动，联合元尊一族和封皇，封锁玄荒，在东海与龙龟一族大战一场。

    龙龟一族除了泰祖，其余四头龙龟尽皆参战，但那一战龙龟一族险胜，镇杀了佛界三位院主，还杀了元尊一位老祖。

    斩杀的寻常踏天六七重，就更不知凡几。

    不过这才过去几个月，龙龟一族除泰祖外，最强的岳祖就陨落了……

    那一战受伤太重，不治身亡？

    只能是这一种可能性。这几个月龙龟一族未与任何人战斗。

    龙龟长吟声震破星空。就见大自在菩萨面色微变，一掌拍开空间，更向佛界冲去。

    这一掌，打碎的空间，竟直接连通佛界。甚至可以通过通道看到佛界情景。

    一位中年僧人，做怒目金刚状，诵一声佛号落在佛界之上，身外披着一尊菩萨法相。

    法相与和尚合二为一。

    与苏禾借助佛池力量凝聚佛祖虚影不同，这僧人的法相就是他自身，是一尊已经走上菩萨道途，有证道菩萨潜质的高僧。

    与千万年前，背叛玄黄大世界时的大自在菩萨，不相上下。

    当年大自在菩萨便是达到这一步，再难寸进，才背叛玄黄大世界，得元尊一族相助，拿到佛祖舍利，斩去功德成就菩萨。

    这一位也仅差一步便可证道菩萨！

    佛界当代主持。

    在他对面，一头浑身雷电的龙龟，一声咆哮，道道霹雳落向佛界。

    那龙龟背后是荒祖和红祖两龟。

    只是在这个时代，他俩看上去没有后世的沉稳和底蕴。

    岳祖陨落，龙龟一族第一时间便杀向佛界。

    大自在菩萨踹开空间，背后披风一般拽着软瘫的佛国，便要向佛界冲去。

    佛界乃是基础！

    佛界僧人不入轮回，圆寂皆会入其佛国，乃是大自在菩萨力量来源，是他真正的根基，绝不许佛界出任何乱子。

    他甩开背后追敌，纵身向佛界撞去，却见一枚金光灿灿的骰子，自星空而来，分明后发，却诡异的与他空间通道同时出现，旋转着变大，轰然撞在大自在菩萨身上。

    将他撞的一个趔趄，偏开通道。

    就见那长翅膀的假冒天砮族人与纪妃雪联袂而来。剑光与神通同来，大自在菩萨眉头皱起：“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何故为难贫僧？”

    些许仇怨，贫僧佛国被毁，尚且能够放下，两位还拿着不放？

    被苏禾山神印撞歪，背后纪天宸便已经骑着牛追了上来。

    哇哇叫着，脱下一只鞋子来，冲过来拎起鞋子“啪啪！”两鞋底抽在大自在菩萨脸上。

    “打得好！”苏禾笑着赶过来，连黄牛都哞哞叫着。

    却见老丈人，啪啪两鞋底打完，笑的更开心了，笑着笑着，抓着黄牛牛角，身形就那么陷入虚幻渐渐消散。

    走了！

    临走还能听到黄牛愕然的哞叫声，黄牛看着苏禾和纪妃雪挣扎着想要跳回来，却终究不能，被纪天宸拉着不知所踪。

    他玩够了，就走了！

    冲来的苏禾顿时怔在了原地。

    难怪媳妇不让参与老丈人的战斗。

    果真是个坑货！

    坑他就算了，亲闺女还在这儿啊！这么大个敌人，他说走就走了……

    大自在菩萨脸色不变，望着苏禾和纪妃雪再次开口：“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何故想不开？”

    没有纪天宸，哪怕他道行滑落近一半，也不是两个小辈所能抵挡的。

    大自在菩萨说着话，就势一掌向苏禾打来。

    一掌拍过，苏禾却泡沫一般散开。

    早在老丈人撤退的瞬间已经神机闪烁，拽着纪妃雪瞬间离开。只是走的太快，原地留下的一道残影。

    大自在菩萨向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转身向通道内冲去。

    此二子不足为惧，先救佛界。三头龙龟，其中还有阳旭那老乌龟，佛界撑不住！

    寻常踏天七重的僧人在成年龙龟面前，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此刻佛界也只有当代主持一人，能挡住龙龟阳旭。

    另外两头，却会如入无人之境！

    尤其是荒，三十万岁已有龟祖征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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