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秋鸣宴帖

闻君衍去而复返，是因为他收到消息，长公主和太子打算办一年一度的秋鸣宴，借此犒劳为国出力的世家子弟，彰显当今圣上隆恩。

闻君衍从来对这种宴会没什么兴趣，但现在……去去也不错。

“去告诉传话的人，我会去秋鸣宴。”

泽言一怔，随即恭敬道：“是，属下这就去。那位若知道您去，定会觉得宽慰。”

本来那位答应每年承办秋鸣宴，也是为了光明正大见主子，盼了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

闻君衍漠然地摆了下手，泽言转身离去。

两日后，长公主府烫金的秋鸣宴请帖由人送到闻府。闻修仪和潘氏骤然听到长公主府的人前来送帖，受宠若惊，忙不迭代到积缮堂尊迎。

“萧公公，怎么劳您亲自前来？”萧公公是长公主跟前一等一的红人，只有镇国公府那样的尊贵才能得见他身影。

舒云澜站在帘后，也是疑惑，要知道，上一世，闻府可从来没收到过秋鸣宴的帖子。

萧公公一脸慈眉善目，微笑道：“世子为国征战，死里逃生，当为楷模，老奴亲自送一趟，自是应当。”

闻修仪大受鼓舞，欣然接受道：“萧公公谬赞。”

萧公公眸中笑意闪过，却不及眼底。

闻修仪自是不察，伸手就要接萧公公手中的烫金请帖。萧公公不着痕迹地避开，自顾开口。

“世子，府里另一位公子呢？”

潘氏当即笑着解释道：“乡野小子，不知礼数，只会坏事，不入公公的眼。”

萧公公似笑非笑，“世家子弟，自来讲究一个兄友弟恭，同气连枝，老夫人这么说，恐怕不妥吧？”

潘氏一愕，对上萧公公的目光，只觉得里头似乎有森森冷意。

可她说错什么了？

这种尊贵的场合，好一个贱种庶子出来做什么？

闻修仪当即恭敬道：“萧公公说得是，我这就派人去请内弟。”

闻修仪当即让贴身的小厮快步去请，萧公公则自顾坐在堂位上，慢条斯理地喝茶。潘氏和闻修仪站在他跟前，只觉得气氛沉沉，一言不敢发。

舒云澜在暗处看着，莫名觉得，这萧公公似乎是在小惩潘氏和闻修仪。

可理由呢？

萧公公位高权重，就算闻家治家无方，也不过是京城中下的世家而已，哪里值得他费神。

舒云澜正想着，忽然见萧公公将茶杯放下，站了起来。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闻君衍一袭浅紫锦袍，发丝高束，不紧不慢地走来。走到跟前站定，宠辱不惊，眉宇间竟隐隐透出一丝贵气。

这人……她越来越看不懂了，像是从未认识过。

到底哪面才是真的他？

“这位就是闻二公子吧？”萧公公主动开口，笑眯眯道，“果真是人中龙凤，气度不凡。”

闻君衍挑眉，“萧公公谬赞。”

萧公公笑容更深，半点没有不耐，“哪里哪里。”

闻修仪：“……”

萧公公这才将烫金请帖交到闻修仪手中，却又借口说“不敢劳世子”，让闻君衍送他出去。

闻修仪自恃身份，以为是萧公公遵礼敬他，没有多想。

潘氏见人走远，欣喜道：“这是我儿回来，闻家才有这等荣光啊。快打开看看，帖子上都写了什么。这秋鸣宴可是不得了的宴席，是世家的认证帖，闻家出头之日有望了。”

打开请帖，上头除了邀请闻修仪夫妇，竟然还有闻君衍。

潘氏不悦道：“竟叫那庶子沾了光。”

闻修仪不以为意道：“不必理会，他去了又能如何。不过是长公主心善，照拂世家罢了。”

潘氏点头，觉得闻修仪说得有理，“有了这秋鸣宴的请帖，往后娘也能抬起头了。”

闻修仪心中澎湃，热血沸腾，“端王定也在宴上，我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闻修仪说着，迈步就去找舒云澜商量备礼的事，作为在京城大展拳脚的第一战，他势在必得。

秋鸣宴举办整日。

第二日一早，舒云澜等在门口准备上马车，就见闻君衍冷着脸从里头走出来，今日他一袭简单青衣，不苟言笑，眉宇间有些乖张的戾气。

闻修仪紧随其后，月牙色锦袍，金冠玉簪，方形厚底祥纹长靴，春风正得意。

“走吧。”

舒云澜上马车的时候，听闻君衍对她来了句，“闻府世子好大气派。世子夫人说呢？”

舒云澜放帘子的动作一顿，淡淡怼回去，“二爷有话就对着世子说。”

闻君衍嘴角一勾，晦暗不明。

舒云澜独自乘轿。

闻修仪和闻君衍双双骑马。

本朝重文亦重武，男子以文武兼备为优，当街骑马被视作男儿风范，女子则只能禁在轿中。

舒云澜未出嫁前，也爱骑马，但如今觉得坐轿子也不错，免得碍眼。

是两个都碍眼。

秋鸣宴还不知有多少风波。

秋鸣宴源于本朝老祖宗的狩猎习俗，保持至今为的是一丝血性，所以虽是雅会，却也有武比，这无疑成了世家之间的较量。舒云澜不自觉攥紧手中的帕子，上一世秋鸣宴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左右了未来所有人的命运。

“夫人，到了。”

舒云澜下马车。

长公主府门口，车马已然络绎不绝，京城数得上名的世家子弟携着家眷或兄弟，或小姐前来，盛况非常。

萧公公已经提前在门口等候，看到闻家的车马过来，笑着上前。

闻修仪将马交给马侍，提过礼就朝萧公公去，递出礼道：“萧公公。”

萧公公笑容微收，并未收过礼，而是让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接手。闻修仪这才意识到失礼，其它世家的公子本以为他有些分量，再见他如此不懂场面，都面露微嘲，一时竟没有人和闻修仪打招呼，纷纷进府。

萧公公笑容浅淡，“闻世子不必多礼，里头请吧。”

闻修仪含糊拱了手，抬头挺胸拾阶而上，舒云澜朝萧公公礼节颔首后，随步进去。

萧公公等他们走了，趁左右无人，走到闻君衍面前，恭敬道：“长公主知道您来，特地让老奴来带路。少主子，快请。”

闻君衍微微点头，沉着脸随萧公公进了长公主府——这座他毕生都不愿踏及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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