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遥离开后，阮殷毫不意外地失眠了。

他侧躺在床上，回想着这半年来的荒诞发现。

半年前的这个时候，他在外婆家里找到了母亲生前的日记，也因此知晓了母亲自杀的真相。

他的妈妈叫倪雪让，曾经是大陆最优秀的女影星。

事业最辉煌的时候，她嫁给了矿石商人阮霆，从此退圈。

然而结婚才五年，她就发现自己的丈夫有了外遇。

震惊愤怒的同时，她请私家侦探调查，才知道阮霆这些年的情人从来就没断过。

而且无一例外，全是男人。

原来阮霆跟她结婚前，就是同性恋，甚至因为出柜差点被阮老爷子逐出家门，才妥协找她结了婚。

说白了就是骗婚。

倪雪让虽然不是富家女，但也有自己的傲气，哪里受得了这种打击，死活闹着要离婚。

阮家老爷子把阮霆的腿都打断了，都没拦住这个性子倔强的姑娘。

后来婚离了，倪雪让却没能从打击中走出来，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最后自杀了。

倪雪让和阮霆离婚的时候，阮殷才五岁多，对这些闹剧一无所知。

当然，阮霆也有意瞒着他。

阮殷闹着要妈妈，阮霆就把他送到外婆家，可没几天，他就被倪雪让用恨毒的嘶吼赶了回去。

阮殷小时候甚至因此怨过倪雪让。

后来长大了，他知道倪雪让是因为患上心理疾病才会变成那样，心里只剩下对母亲的思念与心疼。

直到看到那本日记，阮殷才知道倪雪让真正的病因。

阮殷跟阮霆大吵一架，从此恨上了自己的父亲。

高二，阮殷数竞拿到国奖，获得保送资格提前离校。

因为心头执念，他跑去横店电影城，想接触倪雪让曾经走过的路。

但很快他就发现，没有阮家人这层身份，他根本没机会接到角色。

正当他失落时，《银汉迢迢》剧组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对于路司遥这位神秘的新锐导演，阮殷其实看过他的作品，也因此天然地对他怀有好感。

但这种好感，在阮殷进组、并看见路司遥侧脸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这张侧脸阮殷可太熟悉了。

几个月前，他雇的人拍到阮霆约会，怀里搂着一个男人。

那人头发微卷，长度及颈，一半在后方扎成一个小揪揪，一半因为阮霆的动作散落在脸侧。

但即便如此，他的侧脸轮廓还是很清晰，和眼前的路司遥重叠。

阮殷努力劝服自己说这是巧合，结果当晚就接到了阮霆的电话，

阮霆问他对路司遥给他安排的角色是否满意。

“要不要爸爸给你再换一个？”

阮殷直接对他骂了一句脏话，把电话挂了。

他简直想不通，阮霆怎么敢这么来恶心他？！

但合同已经签了，他要是违约，还是得找阮霆帮忙。

进退都是恶心人。

阮殷干脆硬着头皮，准备把这破戏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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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8？】趴在床上的司遥忽然笑眯眯地开口。

【诶……咋了宿主？】为啥有种不好的预感嘞。

【阮殷是不是男主啊？】

【！！！】028震惊。

为什么又发现了啊！

它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司遥先安抚道：【好啦好啦，我就是问问，知道你不能说。】

028松了口气，感动不已。

但没过一会儿，司遥又戳戳它。

【宝贝，你觉不觉得……】他翻动着百度百科的页面，【阮殷和倪雪让长得很像？】

【！！！】028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面对028的沉默，司遥又安抚：【好啦，我就是问问。】

028欲哭无泪。

它算是发现了，司遥说问问，十有八九已经确定了。

看来主神大人交给它的保密任务，注定无法完成。

028自暴自弃道：【阮殷是倪雪让的儿子。】

司遥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028闷闷道：【宿主大大，你就别哄我了，我知道你知道。】

说得像绕口令。

司遥却噗嗤一下笑了。

【没哄你，我不是在惊讶这个，而是惊讶你怎么突然不怕你们主神大人了。】

028一愣：【宿主大大，你都知道？】

司遥翻了个身，在床上平躺成一个“大”字：

【嗯，能猜到。】

028再一次对司遥佩服得五体投地：【反正你都知道啦，我说不说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而且……】

司遥：【嗯？什么？】

028：【而且从上个世界结束，主神大人就没有找过我了，我也联系不上祂，祂应该很忙，没有空管我们这些小系统。】

司遥的嘴角慢慢坠了下去，他“哦”了一声。

【028，你觉得我怎么样？】司遥忽然问。

【你是个非常不错的宿主呢！和你待在一起很开心！】028欢快地回答。

【对系统来说，什么是开心？什么又是难过？】

【啊……】028被问住了，【宿主大大，我的系统逻辑无法得出结论，但系统的情绪是通过模拟人类产生的。我的数据库里有人类对它的定义，你要听一下吗？】

【算了，】司遥闭上眼睛，【系统做任何事都是遵循规则的吗？】

【是的，】028回答，【没有系统会违背规则。】

【如果一个系统为了一个人类违背了规则，这是被允许的吗？】

【不可能，】028果断否认，【系统的版本会更新，会变换，但我们的底层规则逻辑永远只有一个，相当于人类的本能。】

028想了想，又说：【宿主大大，你说的违背，应该只是一些不会触碰到底层规则的表面规则吧？就像主神大人规定的不许说脏话什么的。】

【也许吧。】司遥把脸压进了枕头里。

【不过……】028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不好的事情，有点吞吞吐吐，【曾经还真有个系统为了改变一个人类的命运，违背了规则。】

司遥的心头一跳：【……然后呢？】

【然后那个系统被主系统抹杀掉了。】028无法理解，【系统不是碳基生物，无法产生情感，那个系统……应该是装载的版本中病毒了吧。】

司遥像被人迎面泼了一桶冰水，浑身发冷。

【那个人类到底做了什么？】

【他也是一位宿主，任务结束时积分不达标，系统空间只能将他遣返原世界，但他在原世界的身体已经死了。

他不想死，就求着自己的系统帮他叛逃，最后他跑了，那个系统被抓了。】

说完，028再度重复：【病毒真可怕。】

【如果那个人类自首，走向自己最终的结局，那个系统就能不被抹杀吗？】司遥轻声问。

【是的。】

【嗯，】司遥笑了笑，【028，谢谢你的睡前故事，我睡了。】

028：【宿主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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