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晚一些的时候，席勒给哈莉打了电话，哈莉几乎是飞奔而至，并且非常不可思议的说：“你要卖房子？！这座庄园吗？”

  席勒一边回想着乔迁宴要邀请的宾客名字，一边说：“是的，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搬迁了，社区也会很快衰落，我回来的比较晚，房子已经不好卖了，所以还得请你帮忙。”

  哈莉露出了一个有些难过的表情，她抬头打量着席勒的书房说：“我们可都在这儿度过了不少日子呢，这庄园其实还不错，不是吗？”

  “是的，但它已经确实有些不适合现代人居住了。”

  “你竟然是个现代人，这可真让我大吃一惊！”

  席勒抿着嘴笑了笑说：“你先别吃惊，之后你会更吃惊，因为接下来我要和你谈谈钱的事儿了。”

  哈莉立刻十分夸张的张大嘴巴，然后捂住嘴巴，用看珍稀生物的目光看席勒。

  “我知道你可能想把这座庄园买下来，然后把它留作纪念，但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这里其实并没留下什么生活的痕迹，也没有必须要珍藏的东西。”

  “那那些记忆呢？”哈莉问道：“看到这里的家具布置和陈设就会想到的那段记忆呢。”

  “那些都在脑子里，哈莉，不在房子里，也不在家具上。”

  “那是你，你可以把你熟悉的房间完整的复刻到你的思维高塔里，你自然拥有这些回忆，但我和杰森呢？我们在这里度过了一部分的童年，你不能否认这一点。”

  席勒微微蹙着眉，眉宇之间划过一丝痛苦的表情，他沉默半晌，最后还是说：“如果你们想回味童年，也可以来我思维高塔的房间里。”

  “万岁！！！”哈莉欢呼道：“我早就想去那里玩儿了，可是你总说有些房间危险不让我进。”

  “事实上它们确实很危险，你也不能进，你只可以……”

  “等我进去了再说。”哈莉很高兴，她盯着席勒看了一会之后说：“我感觉到你变了很多，席勒，以往你总是在避免和人们产生更多地联系，如果不是事情到了只能用这种方法解决的地步，你不会邀请任何人。”

  “我也不觉得这是邀请，只是如果我要卖房子，那你们恐怕就只能去思维高塔里回味童年了。”

  “但你明明可以不卖房子。”哈莉走到办公桌前，来到席勒的正对面，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向前倾，盯着席勒的脸说：“你也没有那么需要钱，更不是那么需要用这种合法手段去赚钱，你在做某种尝试吗？”

  “别想窥探我，小姐。”席勒抬眼看着居高临下望着他的哈莉说：“你现在更应该考虑一下你自己，你快上大学了，对吗？”

  “我没有。”

  “你当然有，当初你为了向戈登强调你成年了，把自己的年龄报高了几岁，按照现在你档案信息上的年龄，你应该已经上大一了。”

  “呃……这只是个意外。”哈莉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说：“我觉得没必要这么早上大学，我的意思是要是我走了，那几个愚蠢的男孩一定会觉得很无聊的，我再陪他们玩几年。”

  “别转移话题。”哈莉使劲一拍办公桌，看着席勒说：“我的意思是，其实你也没必要勉强自己，原来那样也不是不能活，如果强烈的改变意愿来自于你自己，那痛苦自然可以克服，但如果是为了满足别人的希望……”

  席勒撇开了眼睛不去直视哈莉，他开始变得有些抽离，哈莉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叫回来，然后说：“好吧，看来你是注定不想正面谈谈这个问题了，那么等到我帮你把房子卖出去，我们再聊。”

  “你是在试图给这个世界上最着名的心理学家做心理治疗吗？”席勒问她。

  “是又怎么样？我大学还打算读心理学系呢，真的很抱歉，你的好学生布鲁斯排名又要往后降一位了，因为我一定会拿第一。”

  哈莉直起了身体扬起脸说：“可惜我要比杰森早上大学，不然我一定要看看他拿第二的时候精彩的表情。”

  “你看起来像是那种暗恋别人就要故意给他找麻烦的小学生。”席勒评价道。

  “你真不愧是世界上最着名的心理学家，把你之前买房子的合同给我，我得赶紧看看去哪儿给你找个冤大头。”

  席勒把房屋的资料给了哈莉，但他知道他们很快就会再见的，今天晚上哈莉百分百会来他的思维殿堂里，然后冒失的闯进某个危险的房间，被追得吱哇乱叫，还需要他去救。

  乔迁宴的宾客名单差不多有了个雏形，席勒本可以继续整理，但他确实有些忍不住想去看看新房子，合同签了钱也已经付了，现在这房子就是他的了，虽然很多东西还没搬过去，但或许他可以去住一晚上。

  但是如果要去的话，反正要开车过去，不如带点生活必需品，席勒推开自己的卧室门，一时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还要带今天晚上的铺盖，明天需要用到的教案，还有准备教案需要的一堆书，还有清洁工具，甚至还打算带一套之前默克尔用过的电工工具，来检查电视电流不稳定的问题。

  他现在这辆车子后备箱比较小，未必装得下这么多东西，搬下去之后发现装不下就太麻烦了。

  现在叫个搬家公司就太兴师动众了，席勒想了想之后走到楼下拿起了电话黄页开始翻，翻了半天之后，最终还是拨了一个电话。

  “喂？杰克吗？我有点东西要……不，没有碎纸机，但是其实碎纸机也……好吧，那你睡吧，那你知道韦伦的电话吗？”

  席勒记下了一串号码，拨号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他其实没有和杀手鳄真正的交流过，杀手鳄韦伦属于朋友的朋友，实际就是陌生人。

  “你好，我是席勒。”

  席勒听到对面的人应该是蹭的一个猛子从床上窜了起来，但也不奇怪，自己的名字确实有些吓人，尤其是经由杀手鳄的朋友布鲁斯和杰克说出来的时候。

  “是这样的，我要搬家，但不是现在搬，只是我现在需要带一些生活必需品去我的新房子，然后明天正式搬家，你今天晚上和明天有……”

  “不，我并不是要你来帮忙，我只是想雇佣……”

  杀手鳄在那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东西，席勒沉默的听着，过了一会说道：“感谢你的好意，琼斯先生，我知道你现在没工作，所以我会付你工资。”

  “不，没有人向我介绍你，我是真的需要搬家，大概是个巧合吧，上帝保佑你。”

  席勒挂上电话思考了半天，其实杀手鳄一开始表示朋友的朋友也是我朋友，帮个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之前从扎坦娜那里席勒知道杀手鳄应该是丢了工作，现在正在找新的。

  哥谭的人工不像美国大多数城市那么贵，现在就更便宜了，就算按搬家公司的正价时薪付钱也没有多少钱，所以席勒决定还是花钱雇佣他。

  但是杀手鳄又理解成了是布鲁斯或者是杰克给席勒介绍的他，是他们两个和席勒为了帮他的忙。

  席勒叹了口气，普通人总是这样，他们发生的每一项交际都不单纯，包含浓烈又复杂的情感，不断地理解别人的好意，学会接受别人的好意，同时又把这当做一种负担想要报答。

  在普通人看来，这是自然而然学会的事，但席勒知道不是，这其实并非人类的本能之一，应该说是另一种社会规训，只是因为有利于个体，也有利于族群，不采取如此冰冷的形容词，而用了一个更温暖的词——“人情”。

  杀手鳄很快就来了，顶着一颗在夜晚看起来有些恐怖的鳄鱼头，席勒其实有点好奇，杀手鳄是不是和鳄鱼一样是变温动物。

  但现在看起来不是，杀手鳄搬东西的动作很利索，丝毫没有受到夜晚降温的影响，他开来的那辆车子是个小型厢式货车，上面竟然还贴着一个他的大头照。

  “我本来是想开搬家公司的。”杀手鳄瓮声瓮气地说：“还差一点就攒够创业资金了，不过我的上一个工地完工，最近也没有什么新工地，我一直在打短工，干点搬运的活儿。”

  席勒盯着那个货车上的杀手鳄照片，照片里的杀手鳄正张着大嘴咆哮，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张照片都只能说是非常具有哥谭风格，简单来说就是有点恐怖。

  而且方形的货车上贴着方形的照片，还有点贴歪了，除了照片之外，上面什么文字也没有，让人看不出来这是干什么的。

  “这可不是一张好广告。”席勒摇了摇头说。

  “是的，只是之前布鲁斯给我随手抓拍的。”杀手鳄掏出了手机，那个小手机捏在他的大爪子里，小巧的像个玩具，他用爪子件小心翼翼的摁着摁键给席勒看他的相册。

  里面有不少他和杰克、布鲁斯以及戈登的合照，大多都是在烟熏火燎的小吃摊，当然也有在警局。

  “你们去警局干什么？”席勒有些好奇的指着一张照片问道。

  “当然是去帮詹姆斯的忙。”杀手鳄咧开嘴笑了笑说：“有些特别难审的犯人，只要我一露面，他们就吓得哇哇大叫，屁滚尿流，这招百试百灵，如果还不行，那就杰克来，他可是凶名赫赫，要是他也搞不定，就只能让布鲁斯来了，谁敢对布鲁斯?韦恩嘴硬呢？”

  席勒第一次在鳄鱼脸上看到了堪称灿烂的笑容，就好像他完全不介意自己其实是三个人当中威慑力最低的。

  但这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可介意的，毕竟他现在也不靠威慑力吃饭，想到这里，席勒又想到了贴在车子外面的广告，这广告威慑力有余，但是宣传力却不足，吓人一跳倒是行，让人弄明白这车的主人是干什么的还是差了点。

  “能麻烦你明天早上过来一趟吗？我想我可以趁我上班之前的时间再搬一趟。”

  “当然没问题。”

  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杀手鳄并没有进房子，席勒自己把东西搬进去并整理好，站在窗户里面对他告别。

  很快他打开电脑准备完成写了一半的教案，教案写得倒是很快，然后他又打开了绘图软件。

  渡鸦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身后，盯着发光的电脑屏幕歪了歪头。

  席勒察觉到她的存在，往后看了一眼，渡鸦伸出手指着屏幕上的图案问道：“这是什么？”

  席勒回头看自己的电脑屏幕，它上面是个圆形图案，图案的中间是画了一半的卡通鳄鱼。

  “这是鳄鱼。”

  “我知道这是鳄鱼，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画鳄鱼？”

  “嗯……大概是为了还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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