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琳看着灰白火焰中的陈天枫，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身躯上的灰白刀痕迅速扩大，短短三两秒，【女士】便化作一尊灰白雕塑，又“咔嚓~”一声破碎，成了一堆灰白灰烬。

    “你的爱人死了，所以你伤心，你愤怒，这没有任何问题。但因此迁怒他人，甚至怨恨整个世界和神明，并为此进行什么复仇，这就是无法理解的蠢货行径了。”

    陈天枫松开刀柄，被罗莎琳一掌击伤的左臂和小半个躯干飞速复原。在清楚自己的本质后，一切常规定义上的严重伤势对他都没了意义。

    他早就死了，无论是灵魂还是肉体，都死的不能再死。名为陈天枫的意志禁锢着世界与神明的死亡，如今这副看似正常活动的躯壳，不过是世界与神明在抵抗末日的过程中，所诞生的极不可思议的奇迹。

    ——他死了，但死成了活着的模样。

    陈天枫握了握左拳，看着那堆灰烬：“难道只有你的爱人牺牲在那场灾难之中么？难道只有你的爱人不能牺牲么？难道只有你的爱人是人么？”

    “那个，小天枫。”

    温迪弱弱提醒道：“她已经死了。”

    为什么要和死人说那么多话？难道她还能爬起来回答问题吗？

    陈天枫瞥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你不懂，这是我们死人之间的交流。当然了，你还活着，不理解也正常。”

    温迪：“……”

    是哦，小天枫也是死的。

    那没事了。

    “开个玩笑，我只是习惯和死去的敌人交流，这样不容易出意外。”

    陈天枫解释一句，旋即有些迟疑：“伱现在怎么样？还能动弹吗？”

    “咳咳……勉强还好吧。”

    温迪咳嗽两声，坐在地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能动就好……那你最好过来一下。”

    “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刚刚砍那一刀有些用力过猛，死亡气息泄露的有点多……总之，你那枚神之心好像出了点问题。”

    陈天枫有些心虚，视线挪到一旁：“我身上的火一时半会收不起来，也不敢亲自去捡。”

    陈天枫主要担心他去捡的话，温迪的神之心会承受不住他身上这更强烈的死亡气息，当场碎给他看。

    不过好歹是神之心，应该不至于这么脆弱……吧？

    ！！！

    温迪差点蹦起来并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他连忙唤起清风，小心且艰难的将神之心从灰烬中捞出，仔细查看后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神之心上只出现三两个灰白色小点，用不了几分钟也就恢复了。

    温迪拍拍胸膛，抬头看向陈天枫，正要说些什么，便忽的看到陈天枫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一小块灰白色的死亡区域，并缓慢扩散着。

    温迪：“！！！”

    你在做什么？！小天枫！！

    温迪瞪大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看向陈天枫，看到他身上正在逐渐减弱的灰白火焰，以及尴尬且羞愧的笑。

    “那个……用力过猛，用力过猛哈。”

    陈天枫抓抓头发，在温迪谴责的目光中，努力加快进度，终于在灰白区域增长到约莫一平米时，成功将火焰以及外泄的死亡收回体内。

    只是那一小块灰白区域已尽是死寂，无法恢复。

    最后，在温迪的指挥下，陈天枫挥舞着铁锹，沿着灰白区域边沿，挖了个大坑，将所有被死亡污染的土壤以及女士的骨灰装进箱子中，施加好几层封印后，才丢进陈天枫的神之眼中。

    “还好只泄露了一点，还有的救。”

    温迪叹了口气，和陈天枫并肩坐在大橡树下，他瞄了眼不远处的大坑，既心痛又庆幸。

    “唉，这下真成了行走的污染源了。”

    陈天枫搓了搓脸颊，唉声叹气：“最多只能用个七成力或者八成力，再多就没法控制污染不泄露了。唉，提瓦特这么危险，以后可怎么办啊。”

    温迪嘴巴张了张，很想告诉身旁这不要脸的家伙，他就是提瓦特最大的危险。但又担心他恼羞成怒，或者装作恼羞成怒，“嗷呜”一声扑过来咬他一口。

    小天枫不是没可能做这种事的！

    “唉，你说我这应该算是得到机缘，升级进化对吧？怎么升个级还升出个负面状态呢？”陈天枫继续叹气，“这也就算了，可我担心，要是我睡着了，心神一松懈，让污染跑出来了怎么办？”

    “哦对，我已经死了，死人是不需要睡觉的——我就说【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这句话是最大的谎言！谁说死了就能长眠的？说这话的人一定不是死后说的！”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没死过的人就不要去揣摩死人的生活方式。

    “唉，想我还是神明的时候，一觉睡个七八年都是常态。现在却连睡觉都是奢望了，何一个惨字了得哦。”陈天枫喋喋不休。

    “我记得你是能睡觉的啊。”

    温迪终于受不了他的聒噪，斜了他一眼：“怎么现在就不能睡了？”

    陈天枫理直气壮道：“我这不是担心要是睡了，污染会泄露吗？”

    睡还是能睡的，只是睡觉不再是不可或缺的了。

    旋即两人就可睡可不睡的觉要不要睡，选择什么样的环境能睡得更舒适之类的话题闲聊着，偶尔又扯到其他方面，没个准确主题。

    时间就这样在闲聊中过去，远方的红日收起余温，天空似蓝非蓝，若紫还红，粉白交映间，渐变成温柔的落日霞光。

    陈天枫怔怔看着，一时间忘记言语。风也不说话，只是默默陪伴。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霞光消散，夜空明月皎皎。

    “太阳落下了啊。”

    陈天枫回过神。

    “是啊，太阳落下了。”

    温迪轻轻颔首，旋即轻笑起来：“但没关系，它还会升起来的。”

    陈天枫轻吸口气，又缓缓吐出。他看着太阳落下的方向，眼眸中似乎有着万千光彩绽放：“是啊，它会升起来的。”

    太阳总会落下，但不必担忧，不必害怕，它还会升起，到那时，所有人都会迎来崭新的一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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