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田石头亲赴青州抓住管亥开始审理，到最后一切案情全都厘清，总共历时将近半年，其中直接间接与管亥有关的案件多达数百件，青州派系由商人官员组成的庞大利益群体，更是多达数千人，在这张庞大的利益网之下，整个青州都没有一个地方不被其影响。

漫长时间的审查清算，最终纠正无数的冤假错案，诸多遭受迫害的百姓得以沉冤昭雪。

案件了结之后，整个青州官员体系，几乎从上到下全都遭到清洗，朝廷的整顿力度不可谓不坚决狠厉，只有如此才能彻底还青州一片清明。

此案一经公布，立即就引起整个朝野的震动，即便很多人在案件调查中就已经知道此事，但最后结果出来，青州的吏治情况之坏还是让很多人触目惊心，很难想象以百姓为本的玄夏朝廷在统一天下之后不到十年，地方上就已经出现如此巨大的问题。

这些事情若是在大汉或许不算什么，毕竟大汉本就是士人的天下，士族与官员本就是利益一体，这种利益勾连都不用偷偷摸摸，大可以明着来都不是个事。

但是现在是玄夏的时代，天已经变了。

把整个天下凿碎重建就是有一点好处，那就是玄夏不必对旧时代做任何的妥协，一切规则和秩序都由玄夏重新制定，以前大家习以为常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不行了。

作为曾经大汉的寒门，赵云当然明白其中道道，毕竟所谓寒门，就是大汉门阀士族的利益体系最边缘的存在。

“属下看报纸报道，管亥直到最后也依然坚称自己无错，虽然朝廷对其严厉惩处，但只怕朝廷当中与他一般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赵云不禁幽幽叹息，也是感慨良多。

许辰默然点头，正如赵云所说，不论自己如何费尽心思来提高队伍的纯洁性，也不可能真正做到天下清明。

实际上真正考验信仰的时候并不是打天下的时候，而是坐天下的时候。

当那些人一个个成了社稷功臣，开始身居高位俯视众生，享受着那种主宰生民的绝对权力，他们有几个人还能保持本心不失，还有几个人真正在心里真的把百姓居于高位？

不过不管别人如何，赵云倒是始终如一，他因什么而跟随黄巾，也将秉持这种信念直到永远。

管亥一案他多是看热闹的心态，但内心又何尝不会忧虑，却也忍不住与许辰吐露内心：“玄夏统一天下不过十年时间而已，地方上贪赃枉法的官员层出不穷，而且职级又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如此下去，属下唯恐朝廷吏治随之崩坏。”

许辰闻言点了点头，却也不至于那么担忧：“要肃清吏治不能依靠个人道德，人心是最靠不住的，唯有制度能够震慑抑制不法，不过这也不能消灭贪官，此事唯有持之以恒而已。”

赵云也只能轻叹一声，他又何尝不知这是无解难题。

果然还是和许辰说的一样，打下天下不是结束，而是开始而已，斗争将会永远存在。

“好了，此事已然了结便不必过多执着，子龙既来述职，且说说如今凉州状况，如今十年过去，凉州本地百姓是否可以争取，朝廷若要在凉州革新，条件是否成熟？”许辰神色一正，直接进入了正题。

赵云闻言，也是坐直了几分，这才开始说起此行真正的工作。

“以属下这么多年在凉州的观察而言，如今朝廷发动革新的条件已然成熟，这十年来凉州大量开办工厂建设学校，凉州百姓多从中受益，但更多百姓仍然受苦于本地豪族，根本不能分享此间红利，这早已让诸多本地百姓心有怨气。

凉州工厂渐多，诸多自由身的百姓皆可从工从农，不仅衣食安定，还可供养子女读书就学，但那些依附于本地豪强的家丁佃农或是牧民，却无法摆脱人身依附，他们只能眼看着别人进入工厂进入学校，自己却只能被本地豪强所役使。

即便是本地不少豪强眼见工商得利甚多跟着官府政策也开办工厂，他们所用工人也皆是依附于自身的大量底层人群，根本不会以雇工相待，而是以奴隶役使，不会给这些人群让利分毫。

时至今日，不论是本地羌民胡人，还是汉民百姓，早已对本地豪强心有怨恨，反而是官府治理良好改善民生威望日渐升高，属下以为只要这个时候官府开始清算本地豪强，定然能一举取得本地的群众基础，此事顺势而为，基本不会受到什么阻力！”

说罢，赵云就给许辰递上去一份厚实的文书：“这是属下与马腾就凉州情况共同所书的报告，国相可以详细参考，只要朝廷一声令下，凉州随时都可以开始最后的解放工作！”

许辰低头看向了递过来的文书，接过来之后便翻开看了一阵。

自己在离任之前，最后关心的一件事情终于是到了要解决的时候，当初为了以和平的方式收回凉州，朝廷做出了一定程度的妥协，暂且没有对凉州豪族进行清算。

这种妥协某种程度上也是无奈之举，彼时若是硬来，凉州本地百姓多半不会站在官府一头。

而今十年过去，情况却又大不相同了，若是凉州归附朝廷之后大家的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也就罢了，但如今朝廷治理凉州，诸多一般百姓的日子肉眼可见的就好了起来，这就让很多依附于本地豪强的人口开始眼红了。

人就怕一个比较，一旦开始比较，心里就会变得不平衡。

人家在官府政策法令的保护之下，收入有足够的保障，再大的工厂主也不敢随意欺压工人，但自己干着一样的活却只能累死累活任由豪强老爷役使，想吃口饱的都难，这样极度不平衡的状况，自然会让底层百姓不满于豪强的压迫。

他们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跟着官府走，哪怕是一般百姓，也能过得很好，根本就不用看豪强老爷的脸色。

于是，人心就在现实的引力之下，悄无声息的开始变化。

“本座觉得，这个工作可以开始展开了。”许辰大致看了一遍报告，心里对凉州的情况也就有了相对清晰的了解，便干脆的做出了决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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