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元一边走一边骂，这味道，真是臭气熏天，他加快了脚步，这外面是真不能待了。

    回到祖奶奶的院子，看院子大门紧闭，他就绕到了后面，一蹬后院墙，一下跃到墙顶，他刚镚下来，还没起身呢，就听脑后生风，连忙喊了一句，“别打，是我。”

    但还是晚了，一棍子就砸在了他后背上，王文元一下就趴到了地上，后背可是还有伤呢，痛的王文元一时没起来，只听到他小舅舅在身后说道：“我知道是你，我他妈跟你说了多少回不让你出去，不让你出去，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啊，别装死，起来。”

    “小舅，不是我装，真起不来了，赶紧扶我一下。”王文元在地上哀嚎一声。

    王云五这一看，才感觉到不对劲，蹲下身来，一掀王文元的瓜子，只看到后背密密麻麻的伤痕，一看全是很严重的擦伤，他赶紧扶起王文元，把他扶到西厢房的床上。说道：“你这是怎么弄的啊，等会儿啊，你祖奶奶那儿有金疮药，我去拿。”王云五跑出房间。

    没一会儿的工夫，王云五皱着眉头进来了，他没急着把给王文元抹药，站在床边问道：“你的伤怎么来的？伱前天晚上去哪儿了，是不是去弓弦胡同去了？”

    王文元赶紧摇头，说道：“舅，我这是跟人掐架摔的，我去那儿干嘛，让他们抓我啊？”

    王云五想了想，就坐到了床边，把王文元的褂子和破棉袄都脱了，用湿毛巾擦了擦他的后背，给王文元疼得直呲牙。

    王云五一边给侄子上药，一边说道：“那个地方被人炸了，听说还死了不少人，整个四九城又是打枪，又是杀人的，昨天都乱成一锅粥了，你最近老实点，我和你祖奶奶也省点心，昨天你没回来，你祖奶奶说你之前都是装的我还不信，这回我信了，你啊，也是个不省心的。”

    王文元没吱声，他不知道说什么，王云五就这样一边抹药一边唠唠叨叨。

    中午吃完饭，小舅就出门了，这两天没回来，他也没看到妹妹，想过去，又怕自己的祖奶奶唠唠叨叨，就忍住了，剩下就一件事情可做，睡觉。

    三天后，王文元就变得生龙活虎的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恢复的这么快，下意识的认为是自己家的金疮药的奇效。

    去看妹妹的时候，外祖奶奶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但王文元怎么觉得自己的祖奶奶总是用一种不舍的表情看自己，逗弄了妹妹一会儿，就想出去，外祖奶奶说道：“你要是敢出门，我让你小舅去打断你两条腿。”

    王文元尴尬的一笑说道：“祖奶奶，我哪能不听话呢，我这不是想看看小舅回来没有嘛，放心我不出去。”

    翠儿婶在旁边憋着笑，看着王文元摇摇晃晃的出了正屋，来到院子裹了裹小舅给自己的夹袄，对着天长叹一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正当王文元对着天哀声叹道的时候，大门传来了敲门声，王文元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说道：“来了，等会儿！”

    王文元打开大门，一個人影闪过，差点给他撞一个跟头，然后就是大门的关门声，王文元定睛一看，是自己的小舅，怎么还慌慌张张的？

    王云五没说话拉着王文元就奔着正屋去了，屋里的祖奶奶听到院子外凌乱的声音，正和翠儿婶向外张望呢，就看见俩人跑了进来。

    祖奶奶还是经历过的人，呵斥道：“慌什么，怎么了小五子。”

    “奶奶，不行，咱们得赶紧走，不能在这儿待了，外面被围了，全是当兵的，城里也是现在剑拔弩张的，咱们还是出去躲躲吧。”王云五说道。

    王文元这才知道现在北平城的处境，这是要打仗啊，那他怎么办？跟祖奶奶一起走，不行，自己父母的仇还没报呢，自己怎么能走呢。

    王文元急忙问道：“那个马黑子呢，他干什么呢？”        王云五一愣，问道：“你打听他干什么？他也是你能打听的啊？”

    “舅舅哎，那是我的杀父杀母的仇人，我不打听他打听谁啊？天天不让我出去，我仇怎么报？”王文元有点急了，对着王云五喊道。

    祖奶奶赶紧说道：“文元，你别喊，听你舅舅说。”

    王云五也有点羞愧，他真没去打听自己妹妹的事，这两天光张罗换钱了，他早就打算跑了，今天也是被吓到了才跑回来，半道还差点被抓了壮丁。

    王云五说道：“我是真不知道，文元，你先听我说，奶奶年龄大了，怎么也得保障她的安全不是，你的事是不是先放放。”

    王文元一听小舅的话，一屁股坐在炕边，不吱声了，王云五转过头，跟祖奶奶说道：“奶奶，我跟安定门的老八说好了，今天晚上过了十二点，他开门半个时辰，咱们就从那走，咱们直接租个车子回东北，那儿不是还有我们二爷一支那吗？”

    祖奶奶点点头，说道：“翠儿，收拾东西，晚上一起走。”

    王文元转过头看了看祖奶奶三人，说了一句，“我不走，我给你们看家。”

    三人同时愣住了，看着这傻小子，小舅愤怒的说道：“你看个屁啊，用你啊，你死在这儿，我怎么跟我妹妹交代？”

    王文元梗着脖子说道：“反正我不走，这儿是我的家，我和妹妹就在这儿，我大仇没报，自己颠了，我他妈还是人了，我不走，爱走你们走。”

    说完，抱着自己的妹妹就出了门，去了西厢房，三个人是面面相觑。

    王文丽小妹妹在王文元的怀里，笑着看着他，咯咯直笑，坐在寒冷的屋子里，王文元瞬间感觉委屈无比，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眼泪滴答滴答的掉落下来，妹妹好像是明白了自己哥哥的心思，瞬间嘴就瘪了，眼看就要哭了，王文元擦去眼泪，逗着自己的妹妹，说道：“别怕，哥哥在呢，哥哥会跟你一起长大，哥哥会报仇雪恨，然后咱们好好生活，乖。”

    王文丽伸出了手，伸向王文元的脸，王文元低下了头，让妹妹的手能够碰到自己的脸，妹妹笑了。

    王文元一直没睡，就坐在那里，他心里觉得自己的祖奶奶和舅舅都是自私的人，自己的孙女，自己的妹妹被杀了，都不想着报仇，只想着自己逃跑，连小七都不如，什么玩意。

    入夜的时候，西厢门的门被敲响了，王文元走了出去，在院子里，看见了敲门的小舅，一脸的冷漠，小舅也有点不知所措，这一下子关系怎么会变成这样。

    王云五还是说道：“文元，我们之间接触不多，可能你有点不太了解你的母亲。”

    “我很了解，你不用多说了，你走你的，不过你把我家的房契地契给我，要不我没地方住。”王文元打断了他的话。

    王云五平静了一下自己，然后说道：“我也不和你多说，我不光会把那儿的房契地契给你，这个院子的也给你，还有给你留了两条大黄鱼以备不时之需，咱家也落寞了，留给我的也不多，这一路打点也需要不少的钱，我能帮的也就只能是这些了，你啊，留下就留下，反正不管谁赢了，你都不吃亏。我不行，我有人命官司，所以必须带奶奶走，行了不跟你多说了，有缘再聚吧。”

    王云五说完就朝着院门口走去，看来自己的祖母和翠儿婶都上车了，怎么就不能打个招呼再走，这么惜命的么，王文元恨的牙根都痒痒，走到门口的王云五说道：“对了，东西都放主屋了，我们走了你们就搬过去了，还有点碳，够你们过冬的。”

    王文元就站在院中间，看着大门徐徐地关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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