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九。

    正是三道城这边开始汗流浃背的天气。杨谦只身一人，在城外送客亭挥别了一众老熟人和家里亲人，骑马北上前往吉州府城。

    调令是前天中午送到的。

    当天晚上崔名盛就叫上了官衙和捕房里所有撑头的人聚在一起给杨谦来了一场送别酒宴。

    初八的时候正式的调令通传了官衙和捕房，同时汪仕贵的任命也贴在了告示栏上，正式接替杨谦成为捕房丙字班的捕头。

    过了送客亭三里，路边又是一拨人，以周泉、李麻子为首的麻绳巷的人，也是来送行的。

    特别是李麻子，硬是不顾杨谦阻拦，给他磕了三个响头，说是这辈子都记得杨谦大恩。而杨谦也没避开，生受着。这一幕看得边上麻绳巷的人又是鄙夷又是羡慕。

    杨谦的路条是官面的青色，另还有一份州府官衙付印的调令。

    果然，杨谦这一副干实事的口气让刘川很满意，点了点头，把茶杯一放，说：“很好，调你来巡案司就是要你这股子冲劲儿。”

    至于说州府为何重组巡案司，崔名盛听到的消息是说原巡案司的主官收了人家好处，但非但不帮忙，还一棍子将人敲死，跟着就要吃绝户。后来被揭发，扯出来很多大案。

    杨谦连忙打起精神，知道这是自己上任的第一场考校了。

    而吉州府城是洪武朝在中西部地区最大最繁华的一个府城了。同时也是洪武朝在中西部辐射西南和西北三府的主要锚点。在政、军、经济上的地位都尤为重要。

    所以进入城门的那一刻开始，杨谦就能感受到吉州府城这边的戒备远比三道城严得多。

    看到杨谦的手续之后，一路便有州府兵衙的一名校尉护送杨谦一路无阻。面子给足，也看得出吉州府城这边官衙和兵衙之间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外面传的那么不堪。

    进了城门就是一片繁忙的景象，主街可并行两辆马车，很宽，街面两边全是商铺。放眼望去街道笔直，应该是专门规划出来适合特殊时期跑马而设。

    “可是杨谦杨大人当面？”

    “看看，这是巡案司上一任主官的案子。你也是办案的行家，可能看出点什么来吗？”

    数日之后，吉州府城的高大城墙终于映入杨谦眼帘。

    所以杨谦不敢随性，还是表现得实在一些比较好。

    第二道就是城门洞子。足足五丈深的城门洞子有前后两拨人盘查。

    一边寒暄，一边和和气气的往官衙走。

    “杨大人太客气了。本该出城接您的，可听到消息说您是独自单骑过来，到时不定，所以只能在城中等候，杨大人切莫怪罪就好。”

    进城要过两道关卡。

    仔细核验路条，询问进城事务。还会检查包裹。

    “原来是黄朗官，杨谦这边有礼了！倒是让黄朗官跑这一趟，有劳了！”

    登上过江的渡船，杨谦回望，身后的三道城已经看不见了。而前面是茫茫前路，一时间心里颇有些感触。

    一道是在城外两里处的，简单巡查。针对的主要是车马。行脚或者背筐就查得不那么严。

    “属下心里忐忑，所以就想早点过来熟悉熟悉情况，好尽快把事情支起来。”杨谦坐在凳子上身子笔直。脸上一片严肃。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一条笔直的大道中段再往左转进入一条背街便是吉州府官衙所在。

    门口和三道城摆放的石虎不同，这边放的是两尊石象，象身就有足足一人多高！

    之后先去见了刘川。

    不过临行前听崔名盛交代过，说州府府主刘川对他很是器重，并且最近州府巡案司正在打散重组，也正是杨谦进入的最好时机。

    鄙夷李麻子没气节，同时又羡慕李麻子有这么硬的后台。

    自己定下要成为强者的目标。既然不喜欢仙门的拘束，喜欢世俗的市井烟火，那就离不开这官面上的身份。

    之前倒是在三道城的时候见过刘川几次，但私底下没有交流。崔名盛对这位吉州府府主的评价是：一板一眼。

    说完，刘川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份卷宗递给杨谦。

    情况虽然比之前三道城宋齐勋案要好一些，但性质其实差不多。也是成片的人被牵连，下狱或者掉脑袋。

    但这案子虽然简单，可反映出来的事情却很不简单。但这要说出来可就不太好听了。

    案子其实并不多难，典型的贪腐之后利欲熏心开始失智枉法，突破底线，最后弄得天怒人怨，一大家子被砍了脑袋。

    并且四个城门也是有区分的。尽可能的将货车跟人分开来查。每个关卡都有至少二十名牙兵驻守，更是端着大弩和长枪时刻警戒。

    “在下黄平安，添为吉州府官衙官户司左郎官，奉命前来迎接杨大人！”

    消息传得很快，杨谦这边才进城，半条主街都还没有走完，三名身穿青色袍服戴着官帽的官人在两名衙役的跟随下找到了杨谦面前。

    因为调令让杨谦尽快上任，他自己也希望早一点到地方看看自己的新摊子到底什么模样。所以直接就拒绝了三道城的护送，单人单骑一路疾行，甚至沿路的一些大的村镇他都没停留，只在驿站休息，然后就是赶路。

    光是城墙就足以说明吉州府城的体量完全不是三道城可比，单面城墙的长度就超过三道城两倍还多，整体估计是近十倍的差距。

    “正是杨谦。”

    特别是军务方面。十年前西北、西南三府中有两府都发生过叛乱，光是平叛就打了两年多的仗，至今那两府都零星有着流寇作乱，就是当时没能剿干净的叛军演变成灾。

    “属下参见府主！”

    “呵呵，你到得倒是够快，心急了？”刘川笑眯眯的让杨谦坐下，一边放下手里的案牍，一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见杨谦脸色犹豫，刘川也不催，就这么喝着茶等杨谦回答。在他看来能力杨谦是肯定没问题的，就看跟他是不是能合得上拍了。如果能跟上他的脚步，那后面的事情就会轻松许多。反之就需要他出面硬压了。

    片刻后，杨谦抬起头来，顿了顿才道：“属下以为这卷宗的最大问题或许并不在卷宗里面，而是在外面。”

    刘川闻言眼睛一亮，心道：这小子好胆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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