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所，你继续看录像。”

  林霄转头看向正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左顾右盼一脸好奇的王建元，一脸严肃，“建元。”

  “领导，您叫我？”

  王建元用手指指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不是说没我事了吗？

  林霄抬头看了眼挂钟，一点四十分。

  “带我去医院，我去看看老人。”

  “领导，我真的没撞人，我冤枉呀。”

  浓厚的眉头皱成山字，王建元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林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你撞人，我就想去看看那位老人。”

  “领导真……真是……”

  王建元急的满头大汗，奈何肚里没有几滴墨水，憋得脸色通红。

  “不会拍马屁不用硬拍。”

  林霄被他逗得一笑。

  “爱民如子。”

  王建元终于想出一个词，大手一拍，好似开了屏的孔雀得意地仰首挺胸。

  蒲扇般的大手拍在脑后，嗡嗡的粗重声音响起。

  “瞎费劲，赶紧带领导去医院。”

  两人走出门，林霄开车，王建元坐在旁边。

  不一会，就到了医院。

  医院走廊，很多人躺在椅子上，有的则是坐在地上，一脸苦闷，有的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的神色哀痛，一动不动。

  深夜医院，才是人间苍凉！

  林霄两人走进病房，看到病床上空荡荡的。

  “人呢？”林霄问。

  “对啊，人呢？我记得是在这里的啊。”

  王建元疑惑道，伸手喊来一名女护士，“这里的病人呢？就是一个老头子，我送过来的。”

  “他死了。”

  护士平静道，面无表情。

  “死了？”

  林霄怔住。

  “我送过来好好的，怎么就死了？”王建元跳脚道，急得满头大汗，好似都要哭了，“领导，你要相信我，真不是我害的，跟我没关系。”

  “老人本来就有心脏病，入院时候就有点不行了。你走了后，他就突发心脏病死了。”

  “你是他家属吧，还欠1000块，你去交钱。他还有些遗物，交完钱一起给你。”

  护士催促道。

  “我没钱，不，我不是他家属。”

  王建元急切道。

  这什么事啊，做个好人怎么这么难。

  “一点钱而已，连爹都不认了。”

  护士撇了撇嘴，眼神鄙夷，好似在说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他应该也没家属了。”

  林霄神色伤感，低声道。

  没想到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我替他交钱吧。”

  “你认识他？”王建元诧异道。

  “见过几次面，他命挺苦的。本来还想问他有什么冤屈的，可惜没机会了。”

  “领导真是好人。”

  王建元敬佩道。

  这是真心实意的赞美。

  林霄交了钱，然后领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本户口本，一张纸，还有一张照片。

  手指摩挲照片。

  这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是一个笑得很灿烂的可爱小女孩。

  和老人交给自己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林霄打开户口本，第一页写满了字，字迹潦草。

  【小兰，你最喜欢兰花，我种了好多兰花，花开的时候，整个屋顶很漂亮，也很香。】

  【你什么时候回来看一看？】

  【你妈走了，走之前叫我一定不要搬家，说你一定会回家，我等了你28年3个月21天，你是不是迷路了。】

  【小兰，你过得好吗？肯定有好心人收养你。】

  【爸不行了，那群人好狠心，大半夜把爸从屋子里拉出去，爸拼命了，死死抓着墙，抓出两道长长的血痕，手指头都抠烂了，对不起，原谅爸没用，爸连房子都守不住。】

  【他们给了爸5000块，爸给你留着，一分钱都没花，等你回来，爸给你买糖葫芦吃，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糖葫芦了。】

  林霄心情沉甸甸的，这是一个父亲寻找了28年的对女儿沉甸甸的思念和爱，以及永远都逃脱不了的牢笼和赎罪的愧疚感。

  他何尝不知道孩子早就认不得回家的路了。

  那是他唯一的念想。

  自从丢失女儿后，他就给自己划了个牢笼，让自己赎罪。

  在最后一刻，他都没放弃寻找。

  只是再也找不到了。

  林霄知道老人的名字，叫做李伟华。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女儿。

  我会替你跟她说，她有一个好父亲。

  林霄翻开最后一页，这是女儿的一页。

  不同于前面几张满是褶皱，这张保存的很好，非常崭新，打印的字迹有些模糊，显然被手指摩挲了无数遍。

  林霄眼瞳紧缩，浑身颤抖了下。

  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女儿的名字，【李晓蓝】

  原来小兰是小名，她的真名叫李晓蓝。

  李晓蓝。

  巧合吗？

  林霄打开纸张。

  这是一张诉状。

  告的是村长内外勾结，侵占土地，徐老三横行霸道，派人强行拆了他的房子，还数次殴打他至重伤。

  里面还罗列了许多搜集来的关于徐老三的罪证。

  可惜现在老人走了，再没有机会向他询问证据了。

  林霄叹了口气。

  林霄郑重其事将状纸折起，神情肃穆，好似在说着誓言。

  “李伟华，你的案子我接了。我会还你一个公正。”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

  “林霄，我发现一个疑点，你快回来。”

  程翰飞打电话，语气焦急。

  “找到砸我车的人了吗？”

  王建元凑过脸，激动道。

  “找到了。”

  “太好了，我现在就去看是哪几个鳖孙，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腻歪了。”

  “别说了，走了。”

  林霄快步向前走去，王建元赶紧跟上。

  一会儿后，林霄大步流星走进派出所。

  程翰飞和翟元青坐在电脑前，正在一帧帧查看录像，神色凝重。

  “怎么样？”

  林霄刚要说话，一张大饼脸就把林霄挤在一旁，王建元直勾勾看着屏幕，看到三四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年轻人拿着棍棒正在用力砸车。

  “马勒戈壁，这些小混混真缺了大德，他们爸妈死哪去了，生出这么没教养的孩子。”

  王建元双手合十，努力睁开黄豆般大小的小眼睛，可怜兮兮道：“所长，你一定要为我做主，把这些人都抓捕归案。”

  “放心，他们跑不了。”

  翟元青拍了拍王建元的肩膀，神色凝重。

  “你刚说有什么疑点。”

  林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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