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赤轩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两人，从他们的形容便可以判断出，此事虽然有宋未绵的故意设计在，但多半也是真的。

  他的岳母，就是一个杀人凶手。

  他心里窝火，揪过宋灵薇的衣领低声骂道：“看你们一家子干的好事！”

  骂完，把宋灵薇用力甩开，拔腿就要走。

  “夫君！”宋灵薇惶恐的追上去，双手紧紧的抓住李赤轩的胳膊，卑微哀求：“夫君你不要信，你不要信他们的话！这是假的，我娘不会干这种事的！”

  “滚开！”李赤轩压抑着怒气，挥手就把宋灵薇推了出去：“恬不知耻的跑去皇上面前求亲，结果洞房都没有开始呢，就闹出这种丑事！你们宋家真是好本事，将本王耍得团团转！”

  “夫君！”宋灵薇已经顾不上脸面了。她害怕李赤轩不要他，被推出了又立马黏上去。

  “王爷！”宋兆兴从椅子上站起来，有气无力的对李赤轩道：“此事是我们宋家丢人了，但我们宋家绝没有戏耍王爷的意思！薇儿的娘是犯了大错，但薇儿是无辜的，此事和她没有关系。她和王爷已经拜了堂，是王爷的妻子，王爷就算是生我们的气，也不要迁怒到薇儿身上啊。”

  “呵。”李赤轩咬牙冷笑：“她娘是这种货色，她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扯开宋灵薇的手把她丢出去，转身便走。

  “王爷！”

  宋灵薇不甘心的追上去，抓住李赤轩的袖子苦苦祈求：“王爷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滚！”李赤轩没有耐心和她纠缠，握住她的肩膀把她狠狠往身侧甩去。

  她踉跄了几步，跌倒在了雨幕里。

  连绵不断地雨珠劈头盖脸的朝她砸来，仅仅是眨眼间，她华贵精致的嫁衣就被淋透了。

  布料黏在肌肤上，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钻入，让她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在密密麻麻的雨线中艰难抬眼，望着前方李赤轩的背影。

  灭顶的绝望将她笼罩，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她扯着嗓子崩溃嚎哭，第一次尝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

  孙芳菲的审问进行得很顺利。

  有傅梦留下来的日志、刘霞和郑涛父子的指认，再加上她自己的亲口承认，明镜台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她定了罪。

  但在商榷判罚的时候，谢离和其他三位主审官产生了分歧。

  这三人认为，孙芳菲杀人虽为铁板钉钉的事实，但毕竟已经过了十八年，时间久远。按照天启律法，孙芳菲判不了死刑，至多终身监禁。

  可谢离却主张，将孙芳菲即日问斩。

  三位主审官觉得问斩太过，和谢离争论了许多。谢离丝毫不松口，铁了心的要处死孙芳菲。

  其中一人说不过谢离，情急之下忍不住质问：“国师大人，按照天启律法，孙芳菲就是定不了死罪。你身为明镜台的主审，应当明白的，怎么现在却如此执着。莫不是因为受害者是你夫人，你就怀了私心？”

  “我的确有私心。”谢离大方承认：“死的人是我亲岳母，是我夫人的亲娘，我没有办法抛却私心。”

  那人被谢离的坦诚噎住，张嘴想要劝教什么：“国师大人，你……”

  谢离却打断了他：“但我要孙芳菲死，却并不是出于私心。”

  “如何说？”另一人问。

  谢离从案卷里直起身来，微微后仰靠在椅背里，没什么温度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面前三人，不疾不徐道：“孙芳菲因为贪欲，设计杀害傅梦，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各位应该没有任何质疑。”

  “嗯。”三人齐齐点头。

  谢离继续：“杀了人就是杀了人，杀人偿命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又为什么要因为时间久远就轻判她呢？这件事的确已经过了十八年，但是十八年改变了什么？十八年过去，傅梦死而复生了？我夫人能再次见到她娘亲了？堆积在心头的杀母仇恨消散了？我夫人这些年受的苦，忍的气，能不予计较了？”

  “不能。”谢离自己回答：“孙芳菲杀人的事情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改变，我夫人心头的痛楚也没有因为时间久远而消失。这件事情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傅梦和我夫人，你们如今说，因为时间太久了孙芳菲就不用死了，就还有机会活下去。可我问问你们，谁来给这两个受害者机会？”

  “傅梦有机会活下去吗？我夫人有机会再见她娘亲一眼吗？凭什么受害者只能永远沉睡，永远悲痛，而杀人凶手就能有活下来的机会？”

  “这是杀人，人死不能复生，如果我们连基本的公平都不能给到受害者，那我们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把孙芳菲抓回来。她判个终身监禁，在牢里有吃有喝能喘气，那死了的人就白死了？”

  “诸位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们的至亲被人杀害，你们会因为时间太久就放弃报复吗？你们能容忍杀人凶手在这个世界苟活吗？”

  “我们是主审官，我们看案子是站在旁观者的视角去看的，我们体会不到受害者的痛苦。但我们不能因此就高高在上的做出自以为公平的决定，这不是受害者想要的，也不是死者想要的。”

  “我的观点依旧是处死孙芳菲，如果孙芳菲不死，我不保证她能在牢里活多久。”

  最后这句话是赤裸裸的威胁，其中一人听了，立马起身：“国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离冷眼瞧着他，直接道：“抛去国师和总审的身份，我就是个普通人。傅梦是我的岳母，是我的长辈家人，我是不可能允许杀害我家人的凶手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

  “这……”那人被怼得哑口无言。

  “国师大人说的对。”另一人沉着脸附和：“我们明镜台是给受害者讨公道的地方，看待问题要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孙芳菲杀人是事实，如果她杀了人还能活着，那傅梦的就真成笑话了。”

  他被谢离说服了，伸手将站着的那人拽下来坐好：“我同意将孙芳菲处死，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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