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赫连谆......”秦昭对此人的死因多了几分好奇。

  “是自刎。”

  “自刎？赫连谆这么骄傲的人怎么会自刎？”

  以秦昭对他的了解，他只会奋力一搏，将所有敌人的骨头碾碎，直到最后一秒，根本不可能做出自刎的事情。

  伍世鸿在一边跟着附和，显然想加深可信力度。

  “老夫听你吩咐，派人占守了黄落城，又将气若游丝的赫连宇带着，从后方向天裕包夹过去。赫连谆反应很快，明白了这个陷阱，想要带兵后退，但已经晚了。”

  “都说擒贼先擒王，那个项籍在孙良策的计谋下，力合叶崇与老冷，还有几个副将，一同冲向了赫连谆。”

  “他们冲过去，我们自己的兵也会因为少了防守死的更多。”秦昭轻轻叹了口气。

  “对。”冷颜青点头，“但此计也是我们活捉赫连谆最好的办法，你也知道，我们不能让赫连谆回去。”

  秦昭自然知道，只是想到那些死去的士兵，之前还鲜活的随着她从上京来，如今回去只剩下尸体，多少有几分感慨。

  她收起心神，继续问道：“后来呢？就算你们几人合力，也不会让他自刎吧。”

  伍世鸿哼了一声：“他还挺有傲气，就算占了下风也仍旧想拉我们垫背，眼见着叶崇那小子差点被砍死，老子我连忙将赫连宇抬了出来。”

  秦昭挑眉：“他会在意赫连宇死活？”

  “他倒是想不在意，可被我们一打岔，老冷正好找到机会，所有人剑锋对准了他，他自然束手无策。”

  “不过这人十分烈性，就算我们制住了他，他也根本不配合，问什么都不回答。我们想以赫连宇的性命要挟，此人表面顺从，在我们要去捆他的时候，他突然蓄力给了我们几招。”

  “后面我们也知道他这人不可能降服，就打算先打一场。我们人多，他自然打不过我们，刚开始他还有来有回，后面就逐渐吃力，我们要抓他，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秦昭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眉目，接着说道：“他怕你们抓住他以此威胁西戎的可汗，因此在奄奄一息之际，干脆自我了断。”

  “对。”伍世鸿沉默一瞬，才叹了口气，“他也是条汉子。”

  他们只是所站的队伍不同，所以要针锋相对。

  可赫连谆毫不犹豫的自刎，用自己的性命为西戎铺就大道，也让伍世鸿心中有了不一样的触动。

  帐篷内一时肃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伍世鸿才又开口：“可惜他一腔忠勇，报效错了人。”

  秦昭眉头动了动，似乎有些不解。

  “我们将赫连谆的尸体送回给西戎，却被对方直接丢弃了。”萧诩殊语气淡淡的帮伍世鸿解释，他的语气很淡，就像在形容今日的天气一般自然。

  显然他自从经历了手足相残的家事，早已不会被这些遗憾的事情影响情绪。

  早慧之人必定有所经历，而这些过程，却又是打磨他们最好的利器。

  而帐篷内其他人，心中都有所不平。

  因为他们是将士，自然也会由人及己，是不是他们为国战死，日后也会被抛弃？

  秦昭轻扯了扯嘴角：“西戎崇尚强者为尊，他们的部落首领不仅要外扩领土，也要堤防其他部落谋反，弱肉强食的世界，总归没那么多同理心。”

  “我知道，可就是心中他娘的不太爽。”伍世鸿抹了一把了脸。

  冷颜青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

  随后他又认真道：“赫连谆都这样，赫连宇下场估计也差不多，要想用赫连宇换取蛮夷让步，根本不可能。”

  “赫连宇，”秦昭一时也想不到办法处置，“干脆让霍无疾想办法。”

  冷颜青也是这样想的，他们将黄落城夺回，连接黄落城的其余城池也快被收复，少了赫连谆与赫连宇这两名大将，蛮夷损失惨重。

  “我已经将此处的消息快马传信上京，说不定不日就会收到来信。”冷颜青提醒秦昭，“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做的，需尽快了。”

  秦昭皱眉，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显沧桑不少，连英气的眉尾都沉淀了几分黯淡。

  她自然知道冷颜青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带兵来西北本就是支援的，如今城池已经收复，陛下定会召她们回京。

  可是......

  秦昭想到了被流言污蔑的凌越，荣国公至今没有消息，就这么回去，日后定然不会有人认真去查荣国公的事情，凌越又该如何自处？

  她深吸口气，望着李显认真道：“你除了派人打扫战场，扫清关隘，再寻一队人马去寻一个人的下落。”

  “找人？”李显有些摸不着头脑，“找谁啊？”

  “荣国公凌笃。”萧诩殊的话在后方响起，语气中带了几分笃定，显然早就猜到了秦昭的想法。

  李显吃了一惊，看看萧诩殊又看看秦昭：“真的吗？”

  秦昭点了点头：“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掘地三尺也得把人挖出来。”

  李显看得出来秦昭的决心，连忙点了点头。

  他出去安排，秦昭放松下来，又问道：“黄落城由叶氏一族镇守，荣国公失踪，叶简也至今音信全无？”

  “找到了。”冷颜青似乎有些不忍。

  秦昭目光一动：“找到了？”

  “黄落城夺回，里面的蛮夷被清算，一切自然都被我大庆重新掌握，只是......”

  冷颜青语气哽咽了一声，这还是秦昭第一次在冷颜青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有敬佩，有痛惜，有震撼，也有愤恨。

  她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目光掠过其他人，也看到了他们脸上沉重的表情。

  冷颜青深呼吸口气，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才继续道：“我们没放过一点线索，在整个黄落城大肆搜了个遍，都没找到叶简的影子。”

  “最后，是叶崇不想放弃一丁点希望，在城内寻了一天一夜，终于找到了叶简的尸体。”

  “尸体......”秦昭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只是觉得心中五味杂陈，第一次遇见叶崇的画面恍若昨日，如今却要那个稚嫩的少年扛起这么沉重的死讯，确实太过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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