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良深吸口气，手还有些发抖，但面容多了几分坚定。

  他一定要把将军治好！

  冷颜青点头，又安排人去打扫战场：“去排查尸体，有活着的带回来，敌人不留活口。”

  他眼神中多了几分狠辣，显然此处的惨烈与被敌人玩弄于鼓掌的狼狈感让他情绪不太稳定。

  几位副将都带人去巡查，还真被他们找到了几个混在尸体堆里的活口。

  冷颜青扬眉：“将人带过来。”

  没过一会儿，便有人抬了几个受伤了的流民过来，他们脸色发黄，浑身都是血，手臂抬起都没有力气。

  “给些吃的。”冷颜青道。

  士兵应了一声，将自己的干粮与水分给几人。

  几人看见吃的两眼放光，狼吞虎咽的往肚子里塞。

  等他们吃完后，冷颜青才问道：“叫什么名字？”

  “我是吴青，他叫李二狗，那个是吴亮。”一个长相平庸，身材瘦小的男子回道。

  冷颜青点了点头：“那你能说说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吴青眼神闪烁显然心有余悸，但还是点了点头：“小的能说。”

  冷颜青这才问道：“你们是哪里人？”

  “我是青莲口的。”

  “挨着白崖城的青莲口？”

  吴青点了点头。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冷颜青有些疑惑。

  “青莲口被敌人攻破，我们怕死，就拖家带口的离开了，但是一时又找不到地方去，我们村的人又多，粮食吃完了，便打算往落霞关这边走。”

  冷颜青点了点头，他们往这边走，看中的便是此处的地势，崇山峻岭自成阻拦，此地从未有敌人来攻过。

  只是没想到，正好敌人此次也看中了这里。

  冷颜青又问道：“那你们怎么会同荣国公一起？”

  吴青转头看了一眼凌笃的尸体，眼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他瓮声瓮气道：“我们被敌人的先遣部队看到，他们想要杀我们灭口，我们被这位将军救了。他告诉我们，若想活下去，只能殊死反抗。”

  说罢他挣扎着起身跪下，一边哭一边自责：“我们都很害怕，是他说有援军会来救我们，我们才带着期望的，谁知道援军来了他已经死了。大人，是我们对不起他。”

  如果他们都更尽力一些，这位将军那么高强的武艺，也不会死在此地。

  冷颜青哪里可能怪罪他们，流民自身性命都难保，能与敌人一拼已经是奇迹，哪还能要求他们克制恐惧。

  人都是怕死的，只是有些死亡，总归很有意义。

  冷颜青叹了口气将他扶起来：“此地关乎我大庆国势，你们拦住敌人，便是守护了身后万家灯火，他们要感谢你们。”

  这席话说得吴青几人心中熨帖，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心中天人交战，不知道抵抗是不是对的。

  而现在有人肯定他们，他们无畏的挣扎很有意义，也让他们终于获得了一丝慰藉。

  冷颜青了解了情况，拍了拍吴青的肩膀以作安慰，让人带他们下去休息。

  他揉了揉鼻梁，侧目看着凌笃已经冷透了的尸身，心中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能带动流民抵抗，以一人之身抵挡敌人所有诡计，属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他未退，甚至为此付出性命！

  “保护好荣国公的尸体，护送回京，待陛下恩令。派人通知镇北将军霍无疾，此处需派人镇守，定不能再出现如此漏洞。”

  “是。”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京，路上的百姓知道边关收复，家家敲锣打鼓迎接他们。

  他们回去的路比来时慢了很多，冷颜青派人传信上京，一时边关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的消息在整个上京传遍。

  乾清宫内

  明德帝挥退捏腿的侍女，接过谢敬递来的折子，浅浅的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是让他刚还平静的神色震惊大怒。

  “凌笃死了？”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站起身来回走动，将这封折子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

  谢敬躬身敛目，叹息着应了一声：“是。”

  “听传信的士兵说，蛮夷以攻打黄落城为幌子，实际将兵力放到了落霞关，荣国公为守住此地，带了流民反抗多回，最终被敌人围攻，刀箭扎透满身而死。”

  明德帝一屁股跌坐了回去，连带着手指都颤抖几分。

  他已经连失两个儿子，如今连功臣也死了。

  谢敬看他神色苍白，连忙劝慰：“陛下保重龙体，荣国公为大庆而死，他的后事还需要陛下操持。”

  明德帝恍惚回神，突然想到因流言被围住的荣国公府，连忙道：“快，传朕指令，把围着荣国公府的士兵都收回来。”

  说罢他又有几分愤恨，死死的抓住龙椅的扶手：“朕就知道他不会背叛大庆，这流言定是蛮夷为除掉凌笃而造出来的幌子，这蛮夷不除，难解朕的心头之恨！”

  谢敬垂头未语，他知道落霞关的惨状，消息都送不出去，敌人又怎么会故意传出流言，让大庆的人把目光放到凌笃身上呢？这不是引导人去查探吗？

  谢敬有几分想不通，如今凌笃已经死了，再追究这些也没有意义。

  “待凌笃尸首回京，朕便下旨追封！”明德帝一脸痛惜。

  谢敬拱了拱手：“陛下英明！”

  谢敬附和了一声，面容又多了几分挣扎，像是还有话要说。

  明德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有话便说。”

  谢敬这才小心道：“禀告陛下，听送信的小兵说，云阳郡主受了伤。”

  “受伤了？”明德帝靠在软枕上的身体瞬间直立，眼中溢满了担忧。

  谢敬摇了摇头:“臣追问过，但那小兵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也不与老臣细说，只是依臣看，郡主的伤定然不轻。”

  “去，派人去查清楚，看到底受了什么伤，严重的，把太医，算了，就带着太医一同过去。”明德帝已然担心起来，虽然话语有几分语无伦次，但谢敬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应了一声，出宫后便收拾好东西派人去请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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