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着急扶起他，清水只是再次朗声问道：“你可是真心想学？”

  没有丝毫犹豫，韩腾立刻接道：“想，真心想，做梦都想。”

  要是一心求学，为啥二十岁了，还只会这些花架子的招式？

  清水心里存疑，但见他满脸期待，却也不忍出言嘲讽，只是上前将他扶起，“我先教你一套入门的剑法，等你打好基础再学其他。”

  听他愿意传授，韩腾本是欢欣雀跃，但是只传入门剑法，未免将自己当作小孩子，又忽然神情落寞。

  清水看了好笑，这么大个人，心事全写在脸上，只是宽慰他道：“你可别小看这套剑法，它是修行的基础，练好了再学习其他的就无往不利。”

  “好，谨遵教诲。”韩腾扬起笑脸，满心欢喜。

  忽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师父，要练习多久，才能挥出你方才的一剑？”

  “慢得话，半年，快的话，三个月。”清水斟酌片刻，心想，他根基不稳，多练练才有好处。

  “行，我好好练。”韩腾给自己打气，“那么您当时练了多久？”

  “三天。”清水随口答道。

  韩腾的脸立马耷拉下来，自嘲道：“不会吧？看来我的资质太过平庸。”

  清水心想，要是得一直像哄小孩子似的，哄着他修行，可真是比直接杀了我还难受。

  不过，既然收他入门，总得全力以赴，教他些可以傍身的本事。

  “我是先学防御和拳脚，有根基，单学招式就很快。”清水安慰他。

  “拳脚和防御，我也学过。”韩腾喜道。

  闻言，清水笑意盈然地打量着他，直把韩腾看得不好意思，讪讪说道：“我这点微末修为，确实不值一提。”

  “我先教你招式，这套剑法名为朝露，待你练熟，再教你运用灵力。”清水握着剑，轻轻抖了下剑尖，在空中画出一条条银色的弧线。

  只见他的步伐轻盈而稳健，剑在手中如同活了一般，随着他的动作旋转、翻滚、刺出，说不出的俊逸潇洒。

  剑气所指之处，树枝带叶纷纷落下，韩腾看得心驰神往。

  接连几天，清水将剑法的各种关键诀窍一一告知，并悉心指导，韩腾感慨良师难寻，学得十分刻苦认真，进步神速。

  这样一来，清水心下更怀疑，韩腾资质不错，为何耽误至今，但见他心思单纯，藏不住心事，也就没有拉着他细问，只是更用心指导。

  这天韩腾一套剑法演示完毕，自认为不错，可是清水沉吟良久，并未点评，韩腾心下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可是我今天表现不好？”

  清水摇摇头，轻声说道：“以后还是别叫我师父了，听得怪别扭的，叫我清水吧。”

  “别把我逐出师门。”韩腾大为紧张，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经过这几天的指导，韩腾自觉剑术大有长进，运用灵力也比之前更顺畅。

  “谁要将你逐出师门了？”清水奇道。

  韩腾仍是长跪不起，“你刚才不是让我别叫你师父了？”

  清水暗自好笑，只得解释，“我们在这荒郊野外耽误太久，得到城镇中准备补给，我得使焕颜术，你最好也乔装打扮一下，我们就不要师徒相称了。”

  “好好好，不知道我扮什么样比较好？”韩腾大感有趣，立马答应。

  “你好好想想，我们明天出发。”清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次日清晨，清水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在短暂纠结后，还是决定先以真容现身。

  韩腾早起，已经将朝露剑招演练了数遍，看见清水到来，顾不得擦去满头大汗，喜笑颜开地迎上前。

  “师父，今天照你说的法子运用灵力，果然更得心应手了一些。”

  “说明你悟性不错。”清水见他用心，也不吝夸奖。

  多日来，第一次得到清水的肯定，韩腾高兴得从原地跳起来。

  见他开心，清水也受到感染，微笑着说：“你有进步了，咱们今天去大吃一顿，好好庆祝一下，你可想好如何换装了？”

  “我就不用乔装了，这样就挺好。”韩腾坦言。

  “也行。”清水没有坚持，只是催动焕颜术，顷刻间换成了夏青的模样。

  韩腾还以为眼睛花了，忍不住揉揉眼睛，定睛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之前一起闯关的夏青。

  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你，夏青？师父？”

  “不是让你不要再叫师父了？”清水尚未使用泯音咒，仍然以他本来的声音回答。

  饶是韩腾脑筋转得再快，也无法将两人联系起来。

  “那么叫你什么？”韩腾结结巴巴地问。

  “清水，夏青，阿青，你随便挑一个叫吧。”清水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名字就是个称谓而已。

  “你就是夏青？跟我们一起参加新人赛的那个夏青？”韩腾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清水耸耸肩，“之前是被邓婉儿强拉去的，我本来只是打算去看看柳如意，谁知道他竟然没来。”

  想起之前与夏青相识，自己多次在他面前，对柳家和柳清水本人评头论足，韩腾不禁汗如雨下。

  他心惊胆颤，赶紧解释，“我之前对柳家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师父不要见怪。”

  见他害怕得紧，清水上前将他扶起，“修行在乎修心，正心是修士第一步需要做到的。

  第一次见面时，你是韩家的公子，我只是无名散修，你畅所欲言，说出心中所想，毫无顾忌。

  现在既已知晓我的身份，心境想必也大有不同吧？”

  韩腾默然不语。

  清水又道：“家世背景、容貌外表、世人习惯从这些外在的小事上纠结，今天的课程，就是修行当遵从本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顿了顿，清水续道：“现在我是散修夏青，我的修为不变，但是走在路上，绝不会有人多看一眼，你觉得是什么改变了？”

  韩腾低头思索，没有接话。

  “你可知道，为何韩神医让你拜我为师？”清水微微一笑，忽然问道。

  “为何？”韩腾猛地抬头，他也好奇。

  “因为我们都是豪门世家的幼子，从小生活在钟鸣鼎食的家庭。

  自小享受豪门身份带来的各种便利，就像站在云端俯视其他人，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轻易就拥有旁人羡慕的一切。”

  清水看向云端，轻声说道。

  “就凭这个？”韩腾不明白。

  清水叹道：“你资质不错，为何到现在一事无成？”

  韩腾涨红了脸，更不知如何接话。

  “你的剑招空有架势，全无一点威力，但是依旧有人将你夸得天花乱坠，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看不清自己是很正常的事情。”

  清水轻声说道，像是在说韩腾，也像说自己。

  “今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世间的人情冷暖吧。”清水微笑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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