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凝靠在枕头上，闷闷不乐地低着头。

  楚鹤川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看了她许久。

  军医刚刚走到门口，高子清便追了上来。

  “大夫，大夫！”

  军医掉头，见了他面色依旧不善，问：“你还有什么事情？”

  高子清问：“大夫，我想问一下这两个月要如何照顾公主，她的身体才能恢复快一些。”

  大夫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这人看上去年纪很小，没想到挺细心的。

  于是军医将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了高子清。

  罢了高子清连声道谢。

  军医转身要离开。

  这少年垂着头思索了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等大夫。”他又抓住军医的手。

  军医转过头来问：“又怎么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两个月后，若是公主的身体养好了，到时候打胎会有什么影响？”

  军医想了想，回答：“孩子月份大了，打胎对孕妇的伤害会更大，也会更疼。而且以公主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一胎最好是留下来，若是打掉的话，可能影响生育能力。”

  高子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怪异神情。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军医不耐烦道。

  “没了。”他微微一笑，转身。

  不巧，楚鹤川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头上飘着纷纷扬扬的落叶，眼神冰冷地望着他。

  高子清眯了眯眼，走上前去。

  “你方才问大夫那问题什么意思？”

  楚鹤川冷声问。

  高子清走到他面前，脚踩树叶发出的刷刷声停止了。

  他冷淡一笑，此时的表情完全不似平常那般乖巧天真，双眸甚至有些阴沉，他说：“我只是关心姐姐的身体，与少将军没有关系。”

  “哼，”楚鹤川冷笑，“我劝你不要打那孩子的主意。”

  高子清嘴角勾了勾，一副不屑的模样。

  楚鹤川继续道：“那孩子必须留在世上。”

  高子清哂笑一声：“少将军，如今沈姐姐虽然和我在一起，但那孩子是否要留，全凭沈姐姐做主，无论沈姐姐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有异议的。”

  楚鹤川双眸阴沉地看着这个微笑着的少年良久，才转身离开。

  安胎药抓来之后，高子清从阿青手中接过，立刻跑去厨房。

  方才本来打算给她熬治疗痛经的药，结果现在变成了熬安胎药。

  蹲在火炉前，他将火生着，便心不在焉地坐在一旁看着。

  一个侍女走过来问：“高少爷，要不奴婢来帮你熬？”

  高子清看也不看她，懒懒道：“不用了，公主的药我要亲自熬。”

  女侍撇撇嘴，又退了回去。

  一个时辰后，他抬着热腾腾的药送到了沈嘉凝床榻边。

  她又靠在榻上睡着了，脸色不好，睡颜也带着些许忧郁。

  高子清站在榻边看了好一会儿，才坐下去，撵走了脸上不好的表情，轻轻唤她：

  “姐姐，我熬好药了。”

  沈嘉凝睡得并不深，他一说话便醒了过来。

  阿青就站在门口看着两人。

  高子清将她扶起来后，又用勺子一勺一勺舀起褐色的汤药，吹冷了喂她。

  褐色药汁气味熏人，味道更是苦涩不堪，喝得她直皱眉头。

  好不容易喝完了一碗，少年又要起身去给她弄吃的。

  沈嘉凝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袖，一脸苦涩。

  “高子清，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想起堕胎就害怕。

  虽然从前没有堕过胎，可她看过现代动画演示。

  有的人流手术甚至不打麻药，直接将女子体内的婴儿给取出来……

  她一想到那场景就后背发麻。

  而古代是没有麻药的，也只有通过药物来打胎。

  她怕疼，她怕自己受不了。

  高子清以为她是在犹豫这个孩子到底要不要留，连忙坐到她身边笑着安慰：

  “姐姐，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没有异议。要是姐姐想留下孩子，那咱们今后就一起照顾这个孩子。若是姐姐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你不要害怕。”

  沈嘉凝闻言，抬头对上他满是星辰又蕴藏温柔的眼眸，觉得鼻子酸酸的。

  她何德何能，能让这个少年扔下所有这样对待呢？

  “姐姐，你今天想吃什么？我去厨房给你做。”他歪着头看着沈嘉凝，满脸笑意。

  “我什么都不想吃。”她怏怏不乐道。

  “不行，姐姐不知道吃什么，那就我来做决定。”

  他想了想，道：“方才我问过了大夫，姐姐要补气血，那今日姐姐就喝乳鸽枸杞汤吧。”

  沈嘉凝哭笑不得：“哪来的乳鸽？”

  现在他们困在此处，又刚刚打完一场仗，可以说是穷得叮当响，她实在不好意思一人吃好。

  “放心吧，不过是一只乳鸽而已，我去帮姐姐买。况且我的钱很多，不花在姐姐身上，我心里不踏实。”

  沈嘉凝闻言扯了扯嘴角。

  他站起身来，满脸笑意地离开了。

  那厢，楚鹤川背着手在自己房中转了一上午，旁边的丫鬟都被他转得眼冒金星了。

  这时候，心腹赵毅匆匆走了进来，满面笑意道：“少将军，好消息，白夜和玄武已经成功离开了吴国，现在正在回景城的路上，若是不出意外，大概只需十几日，便能到达。”

  楚鹤川听此，心中烦躁的情绪暂时被撵走了一些。

  “甚好，你去让楚将军再派一队暗卫接应他们，务必把人质安全带回来。”

  赵毅称是。

  想了想，他又补充：“把公主有孕的消息一并带去给白夜，让他务必安全回来。”

  赵毅闻言惊愕：“公主怀了白夜的孩子？！”

  楚鹤川点头。

  想起这件事他又满脸愁云。

  “只是公主不知道真相，并不想将孩子留下来，打算养好身体后要将孩子打掉。”

  赵毅更惊了。

  他一脸愤愤道：“白夜为了保护公主而离开公主，又是为了替公主的父母报仇前去冒险，公主怎么能够这般狠心？”

  话未说完，赵毅只觉得后背一凉。

  楚鹤川眼睛阴恻恻地扫了过来，像是在警告。

  他赶忙闭了嘴，低着头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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