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那边还在开着黄腔聊天，声音逐渐变得更大，不时整张桌子还爆发出“哈哈”的大笑声，我有点受不了了，沈晴雪的脸已经沉的能滴出水来。

  我往远处一看，生意太红火，旁边根本没空桌子，没办法我们只能继续在这里。

  沈晴雪向我说道：“忘了不来这家了，但做的确实不错。”

  “哪里都有好人坏人，唉，只能先这样了。”

  那些人虽然开黄腔，但说的也没太露骨，只是让人感到很没素质，很放肆。

  我和沈晴雪默默吃着东西，大概过了几分钟，忽然听到一声猫叫：“喵”，我转头一看，一只有点脏的灰猫出现在那对情侣的脚下，好像是只流浪猫，在吃那个男的丢下的骨头上残存的肉。

  那个男的也听到了，低头一看，猛的脸色一沉，然后对一桌朋友说道：“有个流浪猫，要不去弄块砖头砸死吧？”

  “行，反正也没人管。”一些朋友毫不在意。

  那个男的还真跑去路边拿了一块砖头回来，女孩连忙制止，说：“你干什么，你砸它干什么，你可以不爱，但你不能伤害！”

  那个男的理也不理，全当没听见，灰猫还没意识到危险，还在吃着骨头上残留的肉，很可怜，那个男的一把按住它，抬手就要把砖头往它脑袋上砸。

  我连忙走过去说道：“哥们，划不来，它就吃你点东西，还是你不要的，你这样算什么？”

  他看了看我，说：“你的猫？”

  “不是，这是条命啊，可能在你眼里不算什么，但它如果知道自己会被砸死，它会恐惧，它不想死，你知道吗？”

  那个男的冷笑着说道：“一只流浪猫而已，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这和是不是男人没关系，这是条命！”

  沈晴雪突然站起来说道：“真男人在外面横，你这算什么，如果你是这只猫，你想被砸死吗？你怎么这么没素质！”

  那个男的似乎被镇住了，把砖头放下，不说话了。

  他的朋友们连忙打圆场，似乎不想让掉了面子，女孩看了我们一眼，没说什么，转头对他说道：“我们完了，我可以忍受你家庭贫穷，也可以忍受你学历不高，甚至违逆我爸妈苦口婆心劝我要门当户对，我都没听，我觉得贫穷不代表什么，一直考虑着你的自尊，迁就着你，可你今晚让我大吃一惊，你居然要治住我？我供你吃，供你穿，你的车也是我买的，你却把我看的没有你的面子重要，我就那么低贱吗？甚至你还草菅人命，猫难道就不是命吗？我突然觉得你很可怕，我害怕了，我应该听父母的劝的，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无法理解我的生活，我也无法理解你的生活，你的想法，车不要了，就当送你了，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女孩说着，拿起手提包离开了座位，很快上了街边一台出租车。

  那男的满脸通红，站起来想要去追，但终究没有迈开步子，似乎放不开面子，然后，亲眼看着出租车离开，最终消失不见。

  ……

  饭已经吃完了，回去路上，沈晴雪紧紧抓住我的手，说：“家梁，刚才我想了很多，我图你是个好人。”

  “我觉得我一点都不好。”

  “没有，你真的很好，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认真的，你能感受得到吗？”

  “能，别说这个了，先去给叶薇送饭吧，她该饿了。”

  沈晴雪还是说道：“告诉你个事，你不要打断我，我和叶薇留学的时候，她认识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很穷，老家在陕西一个落后的农村，他拼命读书，拼命学习，期望能改变命运，他确实改变了，在他们家逢年过节舍不得买一件新衣服的情况下，他考上了哥伦比亚大学，是个很轰动的凤凰男，他不帅，也不高，皮肤很黑，充满了农民气息，生活上捉襟见肘，平常只在餐厅吃最便宜的饭菜，我和叶薇是不经意间在餐厅的角落里看到他的，我们很早便听说过他的事迹，所以见了后，叶薇觉得他很可怜，去帮他买了一份丰盛的饭菜，可他觉得那是对他的侮辱，他说他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破坏，选择推开，气熏熏的走了，叶薇明白，这是由于所处的阶级，生活，通俗来讲是世界不一样，也可以理解为门当户对，穷人和富人的思想和人生经历是不一样的，他觉得富人看不起他。可是那件事过后，叶薇更可怜他了，觉得他很悲惨，很可怜，因为那个人的餐盘里只有可怜兮兮的干米饭，一些凉菜，还有一些我们不吃的异国他乡垃圾食品。往后叶薇会和他有意无意的碰在一起，给他买一些他觉得过得去的饭菜，尺度控制的很好，他们两个渐渐成了朋友，我知道，叶薇应该是对他由怜生爱了，我问了叶薇，叶薇说自己也不清楚，告诉我“可能吧”，但他们一直是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状态，表面上看去挺和睦的，但从没有肢体接触过，叶薇和我一样有严重的精神洁癖，一般情况下绝不会允许别人碰她的，那个男人受过高等教育，彬彬有礼，也没有去触碰她。在他们的相识中，叶薇不管做什么，都会考虑他的自尊，考虑他的感受和情绪，愿意和他一起去便宜的地方吃饭，去便宜的地方买东西，买衣服，直到某一次，叶薇告诉我，她可能真的由怜生爱了，因为随着接触，她对那个人了解更多了，叶薇告诉我，那个人很可怜，特别可怜，从小是单亲家庭，父亲在外面打工，随着爷爷奶奶长大，爷爷奶奶没有钱，所以他平常穿的是别人穿剩下的衣服，还会吃饭店别人吃剩下的饭菜，而叶薇呢？可能某天逛街，一个小时就能买几万美元的衣服，一顿中餐可能就会花上万人民币，就算日料也会吃几千块，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在和那个男人的相处中，她愿意去便宜的地方买打折的衣服，愿意去便宜的餐厅喝快过期的饮料，直到有一次，叶薇重新认识了他，那天是我和叶薇回国的时候，那个男人也回国了，叶薇帮他付了机票钱，其实这个时候，叶薇还不确定究竟要不要和他开始，因为她不是一个会轻易确定另一半的人，我们三个一起回国，到了国内，那个男人的爷爷奶奶千里迢迢来机场接他，在机场餐厅吃饭时，叶薇和他并排坐着，我则坐在叶薇对面，他的爷爷奶奶坐在旁边，似乎他的爷爷奶奶看出叶薇什么来了，笑着好像开玩笑似的说，让叶薇嫁到他们家去，好伺候他，当时叶薇很奇怪，说：“我为什么要伺候他？不是男女平等吗？”我也很吃惊，因为在我们的印象中，这是相互的，而且话不会说的这么难听，应该叫付出，双方都为双方付出，可当时那个男人说的一句话，我至今不会忘，他当时说：“我们那边就是这样的，民风，女人必须伺候男人，而且女人不能上桌吃饭。”态度很高傲，很大男子主义，我在那一刻猛的觉得他很陌生，也为叶薇松了一口气，因为幸好叶薇并没有和他确定，甚至连肢体接触都没有，平常最多回消息及时了一点。叶薇帮他买东西，解决他物质上的不足，可他呢，不觉得爱情是双向付出的，只会索取，就连婚姻这件事上，还让叶薇迁就他，为什么他就不能迁就叶薇呢？难道他忘了在美国叶薇处处考虑他的自尊，为了他去吃根本吃不惯的便宜饭菜吗？那个便宜餐厅啤酒只差三天就过期了，叶薇喝完回去就住进医院了。我们其实理解，那个男人从小生长的环境是那样的，认为这是常理，可我们为什么要迁就他呢？难道他不觉得这样的民风很不合理吗？我当时在网上查了查，原来他们家乡还会打老婆，如果老婆不听话，说明男人不行，传出去会在亲朋好友面前抬不起头来。所以，他那么大男子主义，以后会不会打叶薇？叶薇是千金小姐啊，凭什么变成一个可怜的农妇？我把查到的这些发给了叶薇，叶薇当时不动声色的看了看，随后对他的爷爷奶奶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吃过饭后，我和叶薇便离开了，车上，叶薇把那个男人的电话微讯全部拉黑，扣扣也拉黑了，以前所有的付出，全当看错了人。”

  我久久不语，很久后，问道：“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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