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的很诡异，但却很安详。

  聂雨燕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一样，只知道机械般地往嘴里扒饭，根本不知道夹菜。

  张子凡夹一筷子，她便吃一筷子。

  一个夹，一个吃。

  来者不拒。

  十分钟不到，碗里的饭菜都吃光了，张子凡把所有饭盒都收进垃圾桶，顺带换了个干净的垃圾袋。

  倒了一杯温开水，这才又坐到聂雨燕身边。

  “喏，手机！”

  把聂雨燕的手机递过去后，聂雨燕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开始拨打“110”。

  “我劝你......暂时别报警！”

  电话拨出去之前，张子凡皱了皱眉头，试探性开口：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建议，最后决定权还是在你自己那！”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

  聂雨燕握着手机愣了愣，在报警电话拨出去之前，按下了挂断键，然后扭过头来，看向张子凡，下意识开口：

  “为什么不让我报警？”

  被蒋涛强暴，又被男友背叛，聂雨燕本已对生活失去希望，只想着一死了之。

  可在张子凡的不懈努力下，聂雨燕总算缓过来点了，可没想到无论是拉着蒋涛同归于尽，还是报警伸张正义，都被张子凡给制止了。

  难不成，张子凡是想让自己委曲求全，做蒋涛的情妇？

  一想到这，聂雨燕的心咯噔一下，眼眸里瞬间没了光亮，声音都有些沙哑。

  再联想此前蒋涛对张子凡的态度，一口一个张弟的叫着不说，极为恭敬和讨好......

  要知道张子凡只是个学生，他蒋涛可是宁城一中的校长，大权在握，就是对待那些资历老的老师们，也没这么好的态度，可偏偏......

  回过头来看，张子凡不仅猜到自己被蒋涛强暴，还总能掐着时间点来拯救自己，就好像早已预料到一切。

  这一切都是偶然吗？

  还是说，蒋涛跟张子凡本就是......

  一伙的？！

  一想到这，聂雨燕突然感觉周身冰冷刺骨，就连身体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看向张子凡的眼神变了又变。

  “啪！！”

  聂雨燕的脑袋突然被张子凡敲了一下，刺骨的冷意和房间里诡异的气氛，陡然消失不见。

  “我说聂老师，你这脑袋瓜子也太能胡思乱想了吧？”

  张子凡摊了摊手，即便聂雨燕什么都没说，但从刚刚那惊恐的眼神和颤抖的身体，张子凡就能联想到聂雨燕的联想。

  于是果断出手，直接把这女人敲醒！

  “......”

  聂雨燕揉了揉自己的脑门，然后瘪了瘪嘴，缩到床角。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

  就被张子凡给看穿了？

  他......他真的只是个学生吗？！

  “是的，没错！之前为了劝你不要自尽，我是说过与其自杀，让亲者痛仇者快，倒不如一刀捅了施暴者，然后再去自尽之类的话。”

  “但我那都是为了劝你不要自杀，想到的权宜之计。”

  为了打消聂雨燕对自己的顾虑，张子凡搬来个椅子，坐到聂雨燕身边，不厌其烦的解释道：

  “事实上我也确实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自杀呢？”

  “包括那些打战打败了，被坑杀的士兵，一个个排着队，等着被埋了。”

  “他们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还不敢反抗呢？既然横竖都是死，冲上去即便被杀，也要浪费敌人一颗子弹啊！”

  聂雨燕没有说话，依旧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

  “我拦着你，不让你杀了蒋涛，是担心你出事！”

  “你要是杀了蒋涛，警察一定会找上你，你还这么年轻，跟他这个败类、人渣同归于尽，那岂不是太不值了！”

  说至此处，聂雨燕虽然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但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里，却多了一丝生气。

  “至于为什么不让你报警，原因更简单！”

  “蒋涛强暴你的证据都没了，仅凭口供是治不了蒋涛的罪的，这样做只会......只会败坏你自己的名声。”

  张子凡说得是实情，毕竟定罪是要讲证据的，而非个人情感。

  有时候龙国的法律就是这么操蛋，明明事实摆在眼前，但就因为缺少证据，便依旧拿罪犯毫无办法。

  “那我也要报警！哪怕我自己的名声......”

  “我也要把他做的坏事、犯的罪行公布于众，让他也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聂雨燕知道张子凡说的不错，可她不甘心！

  凭什么好人就应该受欺负，坏人就可以逍遥法外？

  哪怕从此沦为同事和学生间的笑柄。

  哪怕这么做毫无意义，只会伤害自己。

  哪怕在宁城一中再也待不下去，被所有人孤立和嘲笑。

  可有些事，总要有人做。

  因为她聂雨燕不想一辈子活在委屈之中，人不是商品，不能用来讨价还价！

  并且聂雨燕这么做不完全是为了自己，除了报复蒋涛之外，也是为了让宁城一中所有师生看清蒋涛的为人，让那些和她聂雨燕一样的新晋女老师，在面对蒋涛时，能够心生提防，更好的保护自己。

  也是在警告蒋涛，让他有所收敛。

  毕竟宁城一中有一个聂雨燕就够了......

  “你要是相信我的话，给我一点时间。”

  张子凡眉毛一挑，聂雨燕的选择和表现让他很是欣赏，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张子凡保证！！”

  唰！

  四目相对，张子凡和聂雨燕的眼神都没有闪躲。

  “你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高考结束后，你就会......”

  唯恐聂雨燕不相信自己，张子凡便再度开口解释起来，可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聂雨燕就已经放下手里的手机。

  然后抱着双膝，看向窗外。

  “我欠你一条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

  张子凡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一直被聂雨燕记在心里。

  不过欠不欠的不重要，因为他是真的心疼聂雨燕，是真的希望聂雨燕能够从伤害和绝望中走出来，浴火重生！

  就像她的名字，做一只搏击风浪，坚毅勇敢的雨燕！

  “马上就要上课了，你快走吧。”

  聂雨燕收回眼神，暗自叹了一口气：

  “以后也不用来了，放心，在见证你答应我的事发生前，我是不会再做傻事的。”

  尽管聂雨燕很享受......

  很享受身边有人陪伴的感觉，这会让她很心安。

  可张子凡的前途更重要，只有十几天就高考了，任何事包括自己，都需要让步。

  “那可不行，我走了你又不吃饭怎么办？”

  张子凡相信经过自己的开导，聂雨燕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再做傻事，但这种事也说不准，一个人待着，万一想着想着又想不开了，或者再受点刺激，又钻牛角尖了怎么办？

  再者，即便聂雨燕不干傻事，谁能保证蒋涛这王八蛋会不会趁自己不在，杀个回马枪？

  他可不敢赌，毕竟那可是一条生命啊！

  至于高考？

  对其他学生来说，那是第一次参加高考，难免紧张、害怕。

  可对张子凡来说，轻车熟路，不过是走过曾经走过的路，不会对他的心理造成任何负担和压力。

  高考，只要准时参加就行了，反正该学的，平时早就学了。

  更何况高考的真题，早就在他脑子里了。

  “......”

  聂雨燕一时哑然，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那颗悬着的心，不知不觉中彻底安定下来。

  在张子凡的注视下，聂雨燕愣了半天，随即扭过头去，望向窗外，小声嘟囔道：

  “随便你。”

  因为声音太小，张子凡甚至都没听见聂雨燕在说什么，不过也不重要了，掏出手机一看，确实到了离开的时候。

  再晚出去的话，就会跟其他老师撞见。

  张子凡起身，将墙角的垃圾袋拎着，正准备出门之际，半掩着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接着一道人影冲进屋内，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之前蒋涛离开时，根本没有把房门关起来，只是半掩着。

  “燕子，你这两天跑哪去了？”

  来人是聂雨燕的好闺蜜赵芳，她人刚冲进屋，大嗓门就喊得整个楼道都听得见：

  “给你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也不......”

  “啊？！！”

  赵芳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拎着垃圾袋的张子凡满脸慌乱，下意识就想找地方躲，立马尖叫起来。

  “你......你是张子凡吧？”

  “天呐，燕子你什么情况啊？”

  “一个学生，一个老师，你.......你们......”

  赵芳捂住了嘴，满脸惊恐的看着出张子凡和聂雨燕，八卦的心在一瞬间得到释放，脑袋瓜子瞬间脑部各种辣眼睛的场面......

  “好你个燕子，之前口口声声说不会师生恋，不会老牛吃嫩草，现在可好......”

  看着面前张子凡那匀称的身材和俊朗的侧脸，赵芳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

  她很想问一问聂雨燕，你这么做对得起你老师的身份，对得起男朋友田忠，对得起她这个闺蜜吗？

  准备继续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制裁聂雨燕的赵芳，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子凡出言打断：

  “赵老师，你误会了，我跟聂老师之间......”

  可张子凡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聂雨燕冷冷打断：

  “张子凡你不用跟她解释，她怎么想是她的事，我不在乎！”

  聂雨燕不是在开玩笑，她的声音冰冷，异常冷漠，透露着生人勿近，根本不像是在跟闺蜜说话。

  “......”

  赵芳一时哑然，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好闺蜜会这么对自己。

  就算自己发现了她的秘密，可也不至于.......

  “燕子，你.......你好自为之！”

  赵芳的脸变了又变，终于忍受不了聂雨燕对自己的态度，甩门而去。

  张子凡愣了愣，正准备追上去解释时，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明白聂雨燕这么做的原因。

  这个傻女人，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怎么保护别人......

  看着缩在床角，抱膝半蹲着，木讷的望向窗外的聂雨燕，张子凡一阵心疼。

  要是连自己都离她而去，那她的世界，就真的只剩她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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